第11章

到底是不能失去丈夫，還是長期飯卡？

張晗坐回床畔。

陳筠緩緩睜了眼，“他們都走了？”

“走了。”

作為多年的姐妹和好友，張晗和陳筠這些默契還是有的，她進來時候就瞧見了陳筠在微微顫動的眼睫毛，知曉她早醒了，她隻是不願意麵對在場的這些人，所以支開了陳筠父母，與她單獨洽談。

陳筠的眼角流下兩行長淚，“張晗，我真不是想自殺。就我看到了鄭聰和陶玉青，他們帶著小聰開開心心在一起吃肯德基，鄭聰笑得那麼開心，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鄭聰那麼笑了，就連小聰也很高興，我突然覺得自己原來生活得毫無價值。你說我三十多歲的人了，沒了老公、沒了兒子，我又能幹什麼？”

“陶玉青？”張晗對她那喪氣的模樣幾乎失了耐性，隻能強自壓著怒氣，岔開了話題問道。

陳筠轉過臉看著張晗，苦笑著說道：“小聰學校的班主任。你說可笑嗎？我原來以為鄭聰是世上最老實的男人，他那麼老土、古板，我又把他工資卡都管著了，家裏開支、我的消費都綁著他，我還天天看他微信和消費記錄，我以為他根本沒可能出軌的，結果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小聰班主任勾搭上了！”

“你確定嗎？”

“當時我和我媽都衝上去罵他們了，那女的也沒否認，你說她為人師表的，怎麼能幹出這事來呢？”

“這陶玉青什麼背景，年紀很輕嗎？聽你媽說也離過婚，她怎麼會和鄭聰在一起？”

陳筠聽張晗這麼問，臉上倒顯出猶豫的神色，她的臉上帶著茫然，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年紀也不輕了……看起來好像比我還大些，是離婚帶個孩子，和小聰差不多大，長得也不好看……你說鄭聰為什麼會和她在一塊兒呢？”

張晗想起鄭聰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她心道：鄭聰這樣的人，確實不是一個天生花花腸子的人，他會這麼選擇，可能是想找個省心的女人過日子。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鄭聰對自己說的話有一半是真，卻也隱瞞了一部分。

“所以你們當時吵架了，你回來就想不開了是嗎？”張晗的問話依舊帶著理智。

但陳筠卻瞬間不淡定起來，她半坐起身子，激動地握著拳頭說道：“我和鄭聰結婚這麼多年，他連重話都不跟我說一句的，可是他為了這個女人打了我一巴掌——”

張晗望著陳筠瓷白的麵孔，想著那上麵曾印著鄭聰的手指印，這個時候她多多少少能感知到陳筠的絕望，還有什麼比全心全意信賴的人背叛更痛呢？或許陳筠太過嬌氣，太過依賴人，可也不是那個男人曾經給她的許諾的嗎？為什麼一個人背棄了當初的承諾，卻要另一個女人去背負這樣的承諾呢？

張晗伸出手，輕輕貼在她的麵孔上。

“還疼嗎？”她這個問題問得有幾分傻氣。

陳筠頹然搖頭，低下頭，任棕色的長發遮住了麵孔。

“你自殺，除了讓你父母和小聰傷心，難道你還指望這個男人會對你有一絲憐憫嗎？他隻會覺得如釋重負，甚至連經濟補償都不需要給你，他就可以愉快地和另一個女人雙宿雙飛了！陳筠，你答應我，你犯過一次傻，就不要再犯傻了。”

“我知道……”一滴淚水，低落在陳筠綁著繃帶的手腕上，“我也沒想過自殺的，就是拿著刀，突然間就萌生了這麼個念頭——我知道，不值得的。”

張晗聽她這麼說，也就稍微放下了心，向她點了點頭。

“張晗，張晗，你能再幫我一次，”陳筠驀然抬起頭，蒼白的麵孔上浮起一層紅暈，她曾經剔透的雙眸如今也湧起熱切，她緊緊地攥住張晗的手說道，“你能不能再幫我找次鄭聰？”

張晗一怔。

陳筠臉上的緋紅漸漸褪去，又顯出脆弱的蒼白色來，“張晗，我知道你會看不起我的，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小聰也不能失去爸爸，你幫我找他談談，我可以、可以原諒他出軌的，隻要他回家來——”

張晗那瞬間如同吞了隻蒼蠅，她很想問自己這個好朋友，她到底是不能失去鄭聰，還是不能失去一張長期飯卡？一個男人已經踐踏她的尊嚴到這種程度，為什麼一個女人還要乞求憐？可是她看著陳筠那張失血過度的麵孔，到底不能說出這樣傷她心的話語，隻能說道：“好，我答應你找他。可是陳筠，你也要答應我，如果最後這個男人還是不願意回頭，你必須得學著自己站起來，不要再做傻事了。”

“謝謝、謝謝……”陳筠又激動起來。

張晗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聽進去自己後半句話，看著自己好友那張慘白的麵孔，她到底於心未忍，隻是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

張晗等陳筠父母回來，和他們簡單說了兩句，然後就來到院外，她打了個電話給鄭聰。

“你撒謊了，”張晗在鄭聰接起電話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出軌了是不是？”

電話那頭的鄭聰卻急急地辯解：“不是那樣的！那天我就帶著小蔥剛好碰著玉青帶著她女兒，我們就一張桌子吃了肯德基，結果陳筠和她媽突然衝了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拉人家衣服、冤枉人家，孩子都嚇哭了，我也是混亂中打了陳筠，我沒有、沒有……”

鄭聰的話說得期期艾艾，張晗卻敏銳地抓住了他的語病，“玉青？”

鄭聰陡然被人扼住了喉嚨，那些辯解的言語戛然而止。

張晗的心陡然涼了，隨即她的嘴角勾起，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她想起老太太的言之鑿鑿，陸驍的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是說他們比自己和陳筠更洞悉人性，還是自己和陳筠的天真，再老實的男人也隻是一張皮，藏不住蠢蠢欲動的心，鄭聰這樣的男人也會在老婆眼皮底下出軌孩子的班主任，那麼其他男人呢？

“張晗，你聽我說——”

“我覺得已經沒什麼可以說了！”張晗狠狠地拒絕，如果那個男人在自己麵前，她就能甩手機在他臉上，可她剛發完脾氣，突然想起陳筠對自己的哀求，她壓下了怒氣說道，“那和陶玉青一起來，就在我家附近的那家茶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