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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河萬裏自當歸關河萬裏自當歸
豎著走的大螃蟹

第3章

駱家少爺不講理

伍兒已在後院轉了兩圈,仍然不見小童的蹤影。方才那孩子直嚷肚子疼,隻要找茅廁。伍兒帶了她到後院如廁,結果左等不出來,右等也不出來。伍兒實在等不得,跑進去看時,哪裏還有人在?

伍兒不敢驚動人,又不能由著那孩子亂闖,萬一闖到內院去,讓主母知道了,他在國公爺麵前可吃罪不起,隻得與兩個知近護院裏外翻找。

誰知黛秋隻聽文籍一句西跨院,便想無論如何見到他家少爺,或可以找出緣由。可四下漆黑,方向不辨,雖然遠處那石燈罩子裏已添了火光,可黛秋隻敢在暗處隱身,抬頭見天上星子昏暗不明,勉強按照書上講的和父親常日裏教的法子辨別方向,自覺是在朝西走。

身後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黛秋回頭見白紗罩燈籠光亮由遠及近,知是伍兒追來了。忙躲進那大樹背後,將自己縮了再縮,以求不被發現。

一則天黑,她沒瞧見,二則她所有心思都在腳步聲上,並不曾留意其他,因此竟絲毫不曾察覺身後伸來一隻慘白的手。

那隻手才要搭上黛秋的肩,忽然一滯,轉而猛地握住了她的嘴。黛秋再不曾想這裏有人,驚懼得無以複加,隻是嘴被死死捂住,叫不出聲來。

黛秋能感覺到身後是一個比她身量高的人用力將她向後拉。她極力想要掙脫,耳邊卻忽聽見一個極低的聲音:“別動,仔細他們拿住你。”

黛秋身子一僵,雖然不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可也萬不能讓伍兒那些人抓到。身後的人似乎也感覺到黛秋不再掙紮,拉她蹲下,二人便躲在一塊提詠的大石之後。

“我放開你,你隻別出聲。待他們遠了,咱們各自走開。”男聲道。

黛秋拚命點頭,一直握了她嘴的手緩緩鬆開,黛秋才要跑,忽然身後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她生恐人聽見,也顧不得跑,先去捂了那人的嘴。

暗夜裏,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像極了鬼魅,唯那一雙眸子黑亮,似有光在眼中。黛秋勉強看出對方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想來是這府裏的小廝,既是這府裏的,如何落到與自己一樣?難道是起了賊盜之事?萬一連帶了自己,連帶自己事小,隻怕更救不出父親了。這樣思量著,黛秋起身要走。

那小廝忽然拉住她:“你是哪一房的小幺?在這裏做什麼?”

黛秋本欲甩開他的手,忽想到這人必是知道他們府上那位少爺住所的,找到那位生病的少爺,或可以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麼疑難雜症,連父親也醫不好。

“聽說少爺病了,我特去……問安。”黛秋畢竟年歲不足,謊話也說得不圓滿。

少年在黑暗中輕蔑一笑:“給少爺問安找到這來?再往前走是大廚房和柴房,那你家少爺住的是廚房還是柴房?”

黛秋再不知自己尋錯了地方,眼下這情形少不得要求助於眼前人:“既這樣,還請小哥指點,西跨院要往哪裏走?”

少年呼吸微滯,大口大口地喘息一陣,方道:“你是哪一房的?連方向都找不到,你是這府裏的人嗎?”

黛秋定了定神,故作老成地道:“我勸小哥別問,你明白告訴了我方向,自有你的好處,萬一吵出來,與你也不好。”

少年點頭道:“指與你也成,隻是你須得幫我個忙,不然我寧可吵起來,大家不便宜。”

黛秋欲辨又不敢辨,隻聽那少年懇切道:“我實在沒力氣,你扶我去大廚房找樣東西,找著了,我必帶你去西跨院,把那個駱長風擺在你麵前。”

黛秋雖不知這人做什麼要去廚房,隻是事已至此,她也隻得答應。誰知一扶才知道,原來這少年是虛透了的,想必方才挾持自己是已盡了全力,此刻渾身豆汗如雨,一副骨頭全依在黛秋身上,走起路來仍舊氣喘籲籲。

“你病了嗎?”黛秋邊扶住他,邊忍不住問,“你們這樣的人家也會苛薄作踐人嗎?他們不給你飯吃嗎?”

“閉嘴!”少年輕斥一聲,黛秋忙地閉了嘴。二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來至五間瓦房前。少年推開黛秋,幾步進了西起第二間。黛秋越發認不得路,隻得跟進去。

少年尋了小燭台,點上殘蠟,借著火光,四下尋著什麼。黛秋站在他身後,這才發現,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露出的手臂上,幾塊毒瘡已經潰爛。

“你……你怎麼……”黛秋驚得說不出話來。

少年並不看她,一麵仍在尋找,一麵小聲道:“你不是要探望少爺嗎?還不問安?”

“你就是……駱家少爺?”黛秋幾乎不敢相信地盯著少年,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是病……這瘡是因為……吃了我父親的方子嗎?”

駱長風猛地停下手,抬頭盯著黛秋:“你是蕭供奉的……哎,不對,不是說他唯有一女?”

黛秋一頭撲在長風麵前,雙膝跪下:“我父親在哪兒?你們把他怎麼樣了?以他的醫術斷不會出此大錯,其中必有誤會。”

長風伸手摘了黛秋頭上的小帽,果然沒剃頭,是個姑娘家,想起方才要她扶自己,長風不免臉紅,心頭一緊,咳喘得更厲害。

黛秋不顧別的,先尋了半碗水給他:“你一個少爺,往這裏來做什麼?你又病著,怎麼沒人跟著?”

長風喝了水,咳喘稍緩,方道:“我在找藥渣。”說著便將昨日,蕭濟川怎麼診出中毒,惠夫人怎樣拿人一一講給黛秋。

“找到藥渣,查出毒源,能救你父親,也能救我的命。”長風說畢起身還欲尋找。

黛秋一把按下他:“你拿燭台照亮,我來尋。”原來這五間大房雖都是廚房,這一間卻專用來盛放廚餘之類糟粕,按長風的說法,每日寅時有廁行的女人將這些拉出府去。

府上規矩繁多,長風生病前一直在上房與父母一同進膳,這兩個多月雖說病著,也是由父母從自己的膳食中撥來一些給他,若說飲食有異斷然不會。唯一不同是他常常服藥,尤其沈堂官來看過之後,那湯藥喝得越發勤了,且毒瘡也是那之後發出來的,長風以為毒必出自藥中。

黛秋將那些盛糟粕的家夥裏一一查看,果見一瓦盆邊上堆放著藥渣。可那一大堆明顯不是一副藥能煎出來的,黛秋無法,少不得將衣襟撕下一塊來,將所有藥渣兜起,向長風道:“府上還有人喝藥麼?”

長風冷哼一聲:“那女人一天到晚也是藥石不離口,也不知是什麼病,怎地還沒病死她!”

黛秋湊近燭光,努力分辨著,那經了泡煮的藥材早已變形,她隻勉強認出一兩樣,其他竟再不能識,不由抬頭看向長風。

“你們蕭家世代行醫,現下是要問著我嗎?”長風戲謔一笑。

黛秋躊躇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聽長風輕歎一聲:“也難為你了,扶了我來這裏,又幫我尋到藥渣,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黛秋隻望著藥渣失神,口中喃喃道:“我叫黛秋,家中父母都叫我秋兒。”

“遠山橫黛蘸秋波,果然該是個美人才配的好名字。”長風說話間又咳喘一陣,“秋兒幫了我,若我能逃出命來,他日必當報答。”

“這也算幫?”黛秋有些賭氣,蹲坐在地上,“這些我統統不認得,不知道你中了什麼毒,也救不了父親。”

長風吃力地起身,一把握住黛秋的手腕:“包好藥渣,跟我來。”

柴房與廚房並不遠,蕭濟川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既被鎖在這裏,斷沒有能逃出去的理,加之駱麟又派人暗地裏照顧,因此並無人看管。長風被黛秋扶來這裏,隔著門板,晃了晃大鎖,卻也鎖得結實。

片刻,門內忽然傳來人聲:“誰?”

黛秋幾乎驚呼出口:“爸,爸,我是秋兒。”

那門板被奮力拉開一條細縫,長風點起火折照亮,黛秋果見父親一張滿是灰泥的臉。

“爸!”黛秋再忍不住,淚如雨下。

“你怎麼來了這裏?誰放你進來的?快些離開……”蕭濟川再不想是女兒,來不及歡喜,唯怕她受到牽連。

“你想引人來捉我們嗎?”駱長風握了黛秋的嘴,悄聲道,“蕭供奉,昨日你說要驗飲食藥渣就被捆來這裏,現下我把藥渣帶了來,你且瞧瞧,驗出我的毒,救你的命,也救我的命。”

“是你?”火光微弱,蕭濟川才看到與女兒在一處的竟是駱長風,昨日看診時他還懨懨的,連氣息都極弱,現下竟有了這些精神,想來駱麟給這孩子用了自己的方子,果然有些效用,蕭濟川對長風身上的毒更有幾分把握。

“你快且看看這些。”長風將托藥渣托於門縫邊,黛秋一樣一個地撿出來。

“桂枝……芍藥……丹皮……甘草……桃仁……”蕭濟川一樣一樣地仔細辨認,忽覺事有蹊蹺,“這……這是婦人用的藥,專治閉結……”

蕭濟川腦中電閃雷鳴,似醍醐灌頂,忽然就想清楚了許多事:“原是這樣,原是這樣……她已有閉結之症,明知再難有子嗣,這……這趕是要絕了駱家麼……”

長風與黛秋年紀尚小,聽不懂這些,隻知道狠命地翻找,長風又翻出一樣,忙問:“你看,這是什麼?”

濟川悲憫地看長風一眼,又看向他手裏藥材,小聲道:“人參,這與方才的必不是同一副藥。”

長風忙忙地又翻其他,又有茯苓、幹薑被翻出。“都是補中氣的藥材,若給你用也無不可。”濟川默默道。

“那我中的是什麼毒?”長風有些著急。

“你們隻把藥渣放了我這裏,待我細細的分辨。”蕭濟川關切地看一眼黛秋,又轉向長風,“這裏不是你們待的地方,萬一讓人當賊拿了,哥兒是無礙的,小女擔當不起。哥兒既吃了我的方子有效用,我必想法子醫好你,求你快送小女出府。”

正說話間,隻聽得遠處有人聲,長風與黛秋驚懼回望,遠遠的一片火光,像是有人帶了火把飛奔而來。

“求哥兒快帶小女走!”蕭濟川急急地道,黛秋隻是扒著門縫不肯鬆手。

長風咬牙用力地將藥渣裹了,塞進縫隙之中遞與濟川。一把抓住黛秋的胳膊:“跟我走!”他猛地起身,隻覺天旋地轉,眼前那火把越來越近,卻越來越模糊,他隻能死命拉著黛秋,用盡所有氣力,將她擋在身後。

可腳下晃動得更厲害,似山搖地動般再站不穩,長風眼前發黑,十分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口,人似被抽走了最後一根筋骨,重重癱倒在黛秋懷裏,再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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