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璃這生辰宴還是沒妥善地辦完。
幾個金枝玉葉的小姐本就是看在謝瑜璃父親是當朝的丞相大人來的,如今瞧見十七公主和永嘉縣主都被氣走了,便不太樂意繼續留在這了。
等到了宴會正式開始時,別說正院了,偏院都不剩下幾個人。
一場期盼許久的生辰宴被蘇堇禾攪和的天翻地覆,謝瑜璃哪裏肯善罷甘休,登時便將這晚發的事添油加醋說與丞相聽。
“父親,女兒今晚可委屈了。”說著,謝瑜璃嘴巴一撇,眼裏逼出兩朵淚花,“女兒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雖比不得她縣主來的尊貴,可也不是個能隨意辱罵的吧,誰料她蘇禾跋扈到無所顧忌,就敢當眾羞辱女兒。”
丞相坐在高椅上,看不清神色。
“她蘇禾不過區區一個縣主,來京城不過數日,怎會輕易得罪人?”
謝瑜璃不怕他不相信。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鮮少有人知道,丞相是個極其好麵子的人。
她是庶女又如何,隻要丞相記得她是丞相府的人就行。
謝瑜璃憤憤不平,道:“父親她有什麼不敢的!京城誰人不知她在幽州的好名聲,如今到了京城也是一個樣子,怕是以為在這裏,她的衡陽侯兄長還能一手遮天,高枕無憂呢。”
燭光晃動,將她眸中的惡毒映了出來,可僅僅一瞬又收了回去,丞相沒有發覺。
他低低歎了一口氣。
“委屈瑜璃了。”說著,丞相一邊把女兒從地上扶起來,一邊保證道:“瑜璃放心,爹自會替你狠狠出了這口惡氣,也好讓他蘇家消去了那囂張氣焰,最好夾著尾巴過日子。”
謝瑜璃一聽,也不哭了,“父親說話當真?”
“當真!”丞相應道。
......
翌日,禦書房。
皇帝坐於金絲楠木椅之上,手臂撐著腦袋支在扶手上,粗眉因常皺,眉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紋路,遮住其莊嚴肅穆,閉目聽著兵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吵著那陳芝麻爛穀子事。
他忽地擺擺手,立在一旁的大太監了然,笑的一張菊花臉都展開了:“兩位大臣且歇著吧,陛下有些乏了,二位若是有事繼續稟奏,無事就先回去吧!”
話音剛落,兩位吵的不可開交的大臣就互相哼了一聲,停了下來。
大太監察言觀色,見兩人不走也不好直接趕人。
“那今個兒......”
還未說完,丞相就在門外高呼有事要麵見。
稍時,人提步進來。
“陛下,微臣要告發。”
皇帝抬眼,室內鴉雀無聲。
“稟。”
單單一個字,那久居上位之人的威壓就宛如實質罩在了整個房內的所有人身上。
丞相提衣跪了下去,一雙老謀深算的眸子直直落在了地麵上。
“啟稟陛下,微臣狀告衡陽侯府仗勢欺壓朝廷重臣!”
厚重的聲音高昂,響徹於禦書房之內。
一石激起千層浪,兩個尚書紛紛將視線落在了丞相身上。
眼中驚駭萬分,卻不敢多話。
隻是心中疑惑這衡陽侯是怎麼得罪這個老狐狸了。
而且這時機挑的巧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二人在的時候來。
不是擺明了拿他們做證人嗎。
皇帝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隨後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愛卿可有證據?”
丞相像是飽受屈辱,“人證物證俱在!”
聲音堅決,仿若擲地有聲。
皇帝於是發話:“那便宣衡陽侯入宮。”
“是。”大太監拂身前去安排。
那廂,蘇堇禾因不放心兄長獨身入宮,便提出相伴前往。
蘇言之不讚同,“喬喬,陛下詔令甚急,為兄也不清楚是為了哪般,你去了又能如何?”
府外馬車已經備好,蘇堇禾跟在蘇言之後麵。
“哥哥此言差矣,我使了些銀子從傳話公公那裏知道此次傳召與丞相有關。”她一邊挑了簾子先一步進了車內,一邊分析道:“丞相如何想必哥哥比我清楚,但哥哥與他少有往來,我左思右想,此事絕不簡單。”
蘇言之無奈,“真不知說你聰明還是笨。”
話說的不清不楚的,可蘇堇禾就知道蘇言之是同意她去了。
馬車在宮道上疾馳。
半個時辰後。
見了皇帝,兄妹倆齊身跪拜。
皇帝擺手:“起來吧。”
“謝陛下。”兩人異口同聲。
丞相突然冷哼一聲:“衡陽侯與你這妹妹還真是情深義重,連說話都能說到一塊去。”
蘇堇禾凝眸,頓覺不妙。
皇帝卻也沒有責備的意思,抿了一口茶,道:“蘇卿,朕聽聞你縱容永嘉欺辱重臣,可有此事?”
蘇言之站得筆直,如深山墨竹,屹立挺拔。
聞言更是斬釘截鐵:“陛下明鑒,絕無此事。”
皇帝似笑非笑,“愛卿就這麼篤定?”
“微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蘇堇禾冷眼看著,稍一思索便全都明白了。
她撲通跪下來,把禮部尚書嚇了一跳。
“這是為何?”皇帝不疾不徐。
蘇堇禾搖搖頭,一雙黑眸直勾勾盯著丞相,“丞相告發臣女可有證據?”
丞相冷笑一聲,“你欺辱本相的女兒,又何嘗不是打本相的臉?本相站在這就是人證!”
蘇堇禾差點要笑出來,可她也明白,皇帝擺明了要偏袒丞相。
“丞相莫不是搞錯了。”蘇堇禾嗓音清冷,條理清晰,“謝瑜璃明明才是那個仗勢欺人的人,丞相對我有多大的敵意才能把這罪名推到我身上。”
不等皇帝問,蘇堇禾又彎腰叩首,“陛下英明,臣女既敢說,就有證據。”
蘇言之靜靜地看著,甚至些感歎,他小心翼翼護著的妹妹長大了。
皇帝也沒想到事情來了個大翻轉,可現在已經被蘇堇禾把握了主動權,隻好聽下去。
“謝瑜璃仗著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平日裏打罵仆人是小,欺壓百姓是大,臣女句句屬實,京城百姓俱是人證。”
丞相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製止卻已經晚了。
隻好腆著臉想要講和。
蘇堇禾回了他一個玩味的笑容,又叩了下去,“謝瑜璃其罪當獄,臣女懇請陛下依律處罰!”
皇帝臉色不怎麼好看,但被蘇堇禾高高架著,本著公正,隻能同意。
而此時的謝瑜璃,還在丞相府期待著丞相給她帶回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