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堵得厲害,說出來的話也嘶啞難聽。
隻能打開手機,給霍景澄看今天的熱搜,幾個“爆”字紅得發黑。
霍景澄點開第一條視頻,還沒來得及調小音量。
熟悉的清亮嗓音從劣質的傳聲筒裏響起,有些微失真。
陳妄語氣溫柔,帶著笑意:「大家都知道我的大腦曾經受過一些損傷,所以忘記了很多事情,有一段時間我仿佛活在深淵裏,每天渾渾噩噩,總覺得自己在尋找生命。」
「認識傅搖,我才感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霍景澄立刻退出了微博,他靠在窗邊,深吸了一口氣。
「或許是你認錯人了,他根本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陳妄。」
「你就當他死在外麵了吧。」
我知道霍景澄想要開導我。
可我怎麼會認錯呢?
陳妄耳廓上有少年時為了保護我,跟流氓打架留下的痕跡,掌心上有一道打工時被機器劃出來的痕跡,還有他脖子上跟我同一個位置長著一模一樣的痣。
還有他全神貫注愛人時的神態和眼神,我都無比熟悉。
過了很久,我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霍景澄轉頭看向我,電話那頭傳來編劇的聲音。
「幼微,你最近身體還好嗎?托你的福,我們的電影獲獎了,我很感謝你。」
「電影頻道想拍一期關於這部電影的幕後紀錄片,女主角傅搖一直很想親自見你一麵,所以明天我們主創團隊會和頻道官方一起去醫院探望你。」
「我們決定把這次拍攝紀錄片所得全部捐助給你,請你不要拒絕,可以嗎?」
《末路愛情》的編劇以前也在這家醫院長住過。
她有嚴重的抑鬱和焦慮症,吃完藥,就會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發呆。
每當我因為找不到陳妄而情緒崩潰,就會躲著霍景澄,在花園裏哭。
那個時候,我太需要一個能夠聽我傾訴的人了。
隻是我沒想到她會把一個癌症病人失去愛人的故事,寫成了一個近乎圓滿的開放式結局。
我更沒想到,男主角就是車禍失憶之後被星探發現的陳妄。
命運如此陰差陽錯。
我緊咬著下唇,滿腦子隻要一想到馬上就要再次見到陳妄......
還有他未來的妻子,傅搖。
我就會覺得,心如刀割。
那邊的編劇還在打感情牌,試圖說服我能接受,但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但最後,我輕輕「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我和陳妄都是孤兒,一直相依為命,從來沒有離開對方超過三天。
可從他離開、失蹤,到我重新在電視機上見到他。
已經三年了。
我實在是......太想他了。
第二天,我守在病房的窗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進醫院。
轉過身我緊張地望著霍景澄,舔了舔幹澀的唇角。
「我這樣會不會有點奇怪?」
他前一天晚上幫我買了頂帶著假發的針織帽,去商場幫我挑了隻豆沙色的口紅,還請住院部的護士幫我塗了打底。
早上,霍景澄還帶來了一束香味馥鬱的茉莉花,插在我床頭的花瓶裏。
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表情有一絲的不自然。
「茉莉,莫離......好看而已。」
看著鏡子裏原本枯萎的自己一點點恢複了血色,我眼眶立馬紅了。
霍景澄凝視了我片刻,忽然抬手幫我整理了一下鬢邊的假發。
他今天的語氣格外柔軟。
「不奇怪,很好看。」
「別怕,有我......們陪著你。」
霍景澄話音落下,指尖還停留在我臉側一厘米的距離,門忽然被人推開。
我驚慌地推到角落,看著一擁而入的人群,感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有些呼吸不上來。
霍景澄反應過來,立馬一手把我扶到床上,一隻手輕拍我的後背。
過了幾分鐘我才緩過來,發現攝像頭早已亮起紅光。
編劇含笑說道:「幼微,你和霍醫生還是我記憶裏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我下意識看向她身後的兩個人。
陳妄和傅搖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明明沒有親密接觸,卻帶著其他人無法融入的親密氛圍。
傅搖唇角微揚,慢慢走到我的病床邊。
「你好,幼微,我一直想來看看你,今天終於見到了。」
她比手機裏看到的還要明媚得多,即便穿著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也落落大方,燦爛得我自慚形穢,不敢抬頭看她。
如果傅搖是盛放的玫瑰,那與病魔抗爭多年的我連枯萎的花都算不上。
我隻是她腳邊的泥巴。
不堪入目。
傅搖親昵地摟著我的肩膀,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幼微,你看了我們的電影沒呀?」
我垂著眼,小聲說道。
「看了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