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易被發現
而屋裏的兩個人,韞意噙著淚,脫下鞋襪,揉著已經被砸淤青的腳,項琅別過頭去。
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項琅惱火的想要將她趕出去,卻在對上韞意那雙淚珠漣漣的眼睛時,問了一句,“疼嗎?”
“掌印。”韞意原本想伸出腳,抬到他的書案上頭,讓他的眼睛好生看一下,都已經淤青了。
怎麼會不疼!
但書案太高了。
太出格,反而不好。
“疼得很,怕是不能走路了。”
韞意話說的可憐又糯糯軟軟的。
項琅走到她身邊,看傷的不輕,對外吩咐道:
“南平,取一個帕子和冰塊來。”
冬日裏,冰塊並不難拿。但項琅怕冷,南平便沒有在這裏準備,讓人去別的地方拿來。
南平端著走進去,低著頭,放下東西就走。
知趣的很。
項琅拿著帕子,包著冰塊遞給她,韞意本是接過來,要自己敷的,但她太疼了,手上一個沒拿穩,冰塊掉在地上,好在南平送來的多。
韞意撩開衣裙,腳懸在半空。
像是五月剝了殼的荔枝。
項琅重新包了一個,半蹲在地上,抓著她的腳腕,把腳放在自己的腿上,將冰塊敷上去。
項琅難得起了兩分興趣,“娘娘想要做什麼?”
項琅出宮前,曆帝囑咐他一定早點回去。
對韞意這個嫡母,甚至方竹那個生母。
他都沒有很在意。
甚至,方釗這個舅父,他也不信任。京中也有人盯著,項琅不擔心這一走,那邊能翻天。
因而,項琅也不急批注抄本了。
韞意坐在椅子上,低頭看向他,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冰涼的帕子突然捂在她的腳背上,讓她打了一個哆嗦。“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她本意可沒想讓掌印給自己敷腳。
“還是我自己來吧。”
韞意往下去拿,正好碰到項琅的手。
冰冰涼涼的。
他最凍不得,韞意把帕子拿過來。
“是臣的墨錠砸到娘娘,勞累些也應該。”
話雖這麼說,項琅卻把帕子給她了,起身坐在她隔壁的椅子上,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韞意其實在離宮前,特意讓多杏私下見了方丞相一麵。多杏麵對溫柔儒雅的方丞相,倒是絲毫不害怕。“娘娘思來想去,隻能求助丞相。”
方釗在中書省值房外的走廊遇到了多杏。
他瞧著項琅為韞太後說話,還以為兩個人搭上了線。看多杏神色擔憂,匆忙而來。莫非韞太後是受了項琅的威脅,是他要去焦州。
“何事?你且說來。”
“娘娘是養在深閨的娘子,對政務不太了解。想著傳言中有關項掌印的話,心中有些害怕。娘娘是知道您憂國為民,一心為百姓的。”
多杏想和方丞相借幾個人。
最好是能跟著隊伍去焦州。
若項掌印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比如有人私吞救濟銀,求到他跟前,許了天大的好處。
她也能有人和丞相通風報信。
“娘娘入宮來,先帝駕崩。”多杏看他有所鬆動的樣子,繼續說道:“她心裏害怕,家中又幫不上什麼忙,項掌印權勢大,誰敢不聽啊。”
多杏的話,取了個巧。
並沒有說她家娘娘不敢不聽。
為的就是混淆方釗。
這也是韞意新想的辦法。
隻在項琅一棵樹上吊著,哪天著了怎麼辦。
朝中能為她說話的人越多,她越安全。
雖說方釗是方竹的兄長,但他並非隻向著方竹一人說話。否則,他當初就同意兩宮太後了。
加上方釗的身份地位,她同樣可以拉攏。
但眼下在她跟前的,是項琅。
那墨錠經過她的腳以後,跌在地上摔了一角。
“是我不小心,再賠你一塊新的。”韞意看腳上好了些,乖巧的把帕子放回去,穿好鞋襪。
雖然鞋上有墨汁,但裙子一蓋,也看不到。
“臣像是缺墨錠的人嗎?”項琅忽而覺得,或許墨錠砸腳是無心之失,但她此時所作所為,卻是和勾引誘惑四個字,有些相似。
而這些,本該是她用來對付宣帝的手段。
“時候不早了,娘娘不該再逗留。”
宮中寂寞,有些太監會和宮女對食,左右湊一個家,互相慰藉。韞意到底是用多杏的身份出來的,再待下去,難免有什麼流言。
韞意也意識到自己出來的時辰長了些。
“改日送一塊新墨錠給掌印。”
韞意留了下次還來的話頭,回了她的院落。
南平這才走進來,吩咐人收拾了,又去為掌印拿了新的墨錠,“掌印,錦盒還是賞給他們?”
韞太後送來的吃食,掌印都賞給底下人了。
幾個小子倒是飽了口福。
可憐韞太後若是想用這辦法打探掌印的喜好。
就有些失敗了。
“恩。”項琅重新坐回書案前,繼續批注。
多杏聽著外頭的開門聲,躺在床上心中一緊。
“多杏,出來吧。”
韞意這幾步路走過來,又有些疼了。多杏聽到娘娘的聲音,立刻下床來伺候她換衣。
“這腳是怎麼了?”
多杏將娘娘扶到床上,又去拿藥來,一邊輕柔的抹藥,一邊問:“娘娘,項掌印那邊成了?”
韞意怕外頭的宮女太監發現,忍著疼不喊。
“沒有,還賠進去一塊墨錠。”
這對韞意來說,也並不算什麼。
韞父是個七品小官,在刑部得個閑差。有心往上升,卻沒那個本事,巴結上峰倒是好手。但京中官員升任,也不是拍馬屁就能成的。
韞父娶了商賈之女,韞母很會賺銀子,手上常有閑錢,夫妻二人培養韞意,是不留餘力。
就是打算著送去誰後院吹枕邊風。
沒想到能入陛下的眼。
雖說是繼妻,那也是中宮皇後。
韞意不缺銀子,她想借項琅的眼,給自己挑幾個得力的人。墨錠而已,她怎麼會舍不得。
但項琅今日顯然是拒絕了她。
“多杏,哀家美嗎?”
多杏看向娘娘,韞意換了寢衣,肌膚白嫩,秀眉若彎月,明眸皓齒,可謂傾城之姿。
“娘娘是最美的。”
韞意有些挫敗,歎息一聲道:“難道太監和男人不同,對女人的興趣,也降低了不成。”
“娘娘,許是他不敢放肆,畢竟您是太後。”
但項琅可是手握半壁江山的人。
“他應該還是感興趣的,否則為何不讓南平來為我敷冰塊。”韞意這樣安慰自己,讓多杏得空和方釗的人對接一下,等進了焦州,怕有的忙。
又兩日過去,離焦州越近,路越不好走了。
停車歇息的時候,韞意掀開車簾,看到南平下來一趟,不多時回來,又進了後頭的馬車。
“娘娘,太冷了。”多杏隻覺得一股冷風灌了進來,看娘娘盯著她瞧,就知道娘娘打的什麼主意。“不行,人來人往,最容易被發現。”
“好多杏,這樣冷的天,我低著頭,不會被發現的。”韞意故技重施,想到項琅車上去。
南平再次看到太後娘娘,已經不大驚小怪了。
項琅抬眼問道:“娘娘是來送墨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