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周憶撿到時,已經是死了十年的一縷遊魂。
記憶殘缺不全。
周憶問我是誰?
我忘了。
周憶敲敲我的腦袋,“在哪死的”。
我不知道。
周憶扶額苦笑,“那你記得什麼”。
我隻記得,我要等陸昭。
可我們尋到陸昭時,他無名指的戒指泛著銀光。
“餘念是誰?”
“抱歉,我不認識她。”
......
周憶撿到我時,他正抱著香噴噴的肉包啃,熱氣翻騰,燙得他直吐舌,囫圇著問我叫什麼。
我搖搖頭,死太久了,我忘了。
他抬頭看我,看見我的全貌時,手中的肉包因為驚嚇掉落在地,翻滾幾圈到我腳邊。
“包子,掉了。”
我指著臟兮兮的包子,另一隻手在他瞪大的眼前晃了晃。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驚訝,或許是我的死狀太過恐怖?
算了,時間太長,我連自己怎麼死的也不記得了。
周憶撿起包子,走近敲敲我的腦袋,嘴角揚起抹痞痞地笑。
“那你還記得你死在哪了嗎?”
我抿唇,有些局促抓住衣角,“我不知道”。
周憶扶額苦笑,“那你記得什麼”。
我思索片刻,眼睛亮起細碎的光。
我記得,“等陸昭!我要等陸昭”。
周憶無奈歎氣,“我就知道師傅給我的不會是什麼輕鬆的活”。
周憶說我執念太深,所以靈魂才遲遲不願意離開,他的任務就是幫我完成執念,送我去往下一世。
我的執念?或許是陸昭吧,但我的記憶實在是少得可憐,找不到任何線索。
周憶摩挲摩挲下巴,眼睛上下掃視著,最後停留在我的胸前。
“海市第五中學?”
我順著他的視線,拍拍胸前的汙漬,紅黑色的校服已經被腐蝕得有些嚴重,校標變得模糊,慶幸的是字樣還殘留。
周憶大手一揮,抓住我就跑,“走,去這找找線索”。
“誒,叔叔,我就想進去看看。”
周憶被校門口的保安毫不留情推了出來,踉蹌幾步,尷尬地衝我笑笑。
我環視周圍,十年過去,這裏的一切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可我卻熟悉感緊緊包圍著。
“那邊可以爬牆進去。”
我下意識為周憶指出了方向,周憶一愣,“你記起來了嗎”。
我搖頭,冥冥之中好像有個聲音在指引我。
周憶循著我的提示繞過一個狹小的巷子向後門走去,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
我的腦海閃過刹那,微風挑起細碎的劉海,一雙純澈黑亮的眼睛望著我,嘴角彎彎,“餘念,小爺帶你私奔去”。
濕意彙聚在我的眼眶,一抹冰涼劃過我的臉頰。
我拚命朝前跑著,卻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
“喂,小傻子,是這嗎?”
我被周憶拉回思緒,眼前是一堵高高的牆。
我凝視片刻,點點頭,穿了過去。
紅色的塑膠跑道,綠油油的草地,上課期間這裏一片靜謐。
“沒人,下來。”
周憶聽到我的話,從上方探出了半顆頭。
好熟悉的場景,有個人影曾經也那樣站在圍牆上方,朝我笑著。
“餘念,噓~別告訴老師,小爺給你帶了早餐。”
人影晃晃悠悠,從上頭跌了下來,我慌亂上前,“陸昭,慢點”。
周憶拍著屁股,疼得呲牙咧嘴,“你說啥”。
我慘白著臉,“我記起來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臉”。
“他喊我餘念。”
周憶環著雙臂,挺拔的身軀擋住大片陽光,“那就說明我們來對了”。
“到你熟悉的地方逛一逛,說不定能想起來更多。”
連著逛了一圈,那個模糊的人影也沒有在腦海出現。
最後停留在校園的榮譽榜前。
我扭頭和榮譽榜的人對視上,一張精雕玉琢的臉展現在我眼前,腦海中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睛,高聳的鼻梁,半彎的嘴角和照片中的人重疊在一處。
我緊咬雙唇,眼淚冒個不停,“周憶,我記起他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