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小雨總是綿密不絕,屋外一連幾天都是陰沉沉的,倒是院中的月見花被洗得鮮麗,可惜直到傍晚它才開花。
芸香將披風罩在我肩上,複又倒了杯熱茶放到我手裏:“這幾日天涼,娘娘要注意身子。”
我看向她,突然記不起她是何時開始伺候我,又叫什麼名字。
許是我經常用這等迷徨的眼神望她,她給我係好披風,開口道:“奴婢叫芸香,是蘇將軍使於娘娘的。”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多日混沌思緒好似突然見了光,清明了幾分。
我遇見她的那一天,似乎也是蘇木離京的第三十六天,我由期待變成了擔心。
前方傳來戰報,我軍情勢危急。得到消息,我食之無味,趕忙派人前去打探。
整整一天一夜,我都未曾合眼。
翌日,我得到了消息,隻是這消息有些出乎意料。
聖上下旨,齊丞相與蘇將軍勾結,意圖謀反,株連九族,秋後處決。
我在驚訝與迷茫中下獄。
丞相府的變故,遠在千裏的蘇木,無一不讓我憂心。
而就在此時,我見到了皇上,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皇上。
他身著明黃色衣袍,施施然站在我麵前,帶著睥睨萬物的氣勢,含笑道:“蘇木身陷困境,危在旦夕,怕是不能回來見你了。”
我悲痛萬分,可我不明白。
他湊近我,輕撫我的臉頰:“蘇將軍忠心無二,相府亦是無辜,可是,月見,朕想要你。”
我愣住,緘默半晌:“臣女已心有所屬,望皇上成全。”
“你會答應的。”他說的胸有成竹,而後轉頭吩咐:“日後前線奏報都謄抄一份,送到這裏。”
餘下幾日,我看著前線的戰事,情況越來越糟,我開始動搖。
可萬萬沒想到,陰雨後的第一個晴天,蘇木突圍大勝,戰局逆轉,夷邦退避三十餘裏。
我抱著那份奏報喜極而泣。
皇帝來看我,他笑得意味深長:“蘇將軍果真是我天朝之福,可縱使他打了勝仗,也未必能平安而返。”
我難以置信的看向他。
“朕說過了,朕要你。”
良久之後,我敗下陣來:“好。”
這次戰事,蘇木殺了夷邦的君主,他不能再回去,天朝是他唯一的去處,我不能讓他再次流離失所,況且,一國之君的欲加之罪,蘇木他何患無辭。
再見蘇木,是慶功宴上,皇帝親昵地握著我的手,不顧規矩要我與他一同坐在龍椅,接受蘇木的朝拜。
許久未見,他憔悴了許多,我緊緊的盯著他,他亦深深地看著我。
我張口想說什麼,卻見他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禮:“臣蘇木,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重如千斤的四個字,昭示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蘇卿智勇過人,大敗夷邦,朕心甚慰,特封為西北王,鎮守西北。”
話音落下,滿座嘩然,這是本朝第一個異姓王,是莫大的殊榮,但在我看來,卻隻有遙隔千裏的距離。
我驚愕的看向身邊人,他裝的很是無辜:“怎麼,皇後不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