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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許是幸運的，那天夜裏下了一場雨，我終於沒有死在那場火裏。房間裏有些我娘給我的銀子，我拿著它們上了醫館，最終保下來一條命。但我大抵是更不幸的，那場火燒毀了我的半張臉。

我以麵紗覆麵，往京城去尋我娘。我想自殺，但我想最後見一見我娘。

但我到京城時，迎接我的卻隻有我娘的死訊。

我到京城已是兩個月後的事情。

“哎呀，你聽說了沒？太子自江南納來的侍妾，私通外男，被打死，扔到河裏去啦。”

“嘖。那侍妾來之前不就是江南的妓女，說是什麼賣藝不賣身，我看呀不過是勾搭太子的手段罷了！這不，才入東宮多久，本性便暴露了......”

我摔了手裏的行囊，直往京城唯一的那條河奔去。

我找了足有一天一夜。終於在一處河邊發現一具女屍。在女屍的手腕上，有一條手繩——我認得這條手繩，這是我編了送我娘的，我娘喜歡得緊。

“小曦編得真好，我到死了都要帶著它。”我娘說。

“什麼死不死的，呸呸呸。”我說。

“你年紀小小，講話卻老氣橫秋的。不好，不好。”

我娘笑了。

我哭了。

我在河邊哭了很久，哭到眼淚都幹了。我發誓要讓那些害死我娘的人死，可是我又到底無能為力。

“你是鄭曦？”一道聲音響起來。

我警惕地把我娘的屍體護在身後，盯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看。這是個身形修長的女子，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

“你想為鄭昭報仇對吧？”

我不知道她為何認識我又認識我娘，隻點點頭。

“跟我走吧，我幫你。”

我大抵是知道自己的無力，除了信任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也別無她法。於是我把手給她了。

女子告訴我她叫木柳。

木柳幫我好好安葬了我娘。她告訴我，我娘自到京城來，本就因為我的事難過，太子又背棄承諾，他府裏已有丞相之女為太子妃，隻讓我娘做個侍妾，因而成日以淚洗麵。太子本還有心情哄著我娘，過多幾次便失了耐心，刻意冷落我娘。太子妃嫉妒我娘貌美，雖然我娘已遭太子冷落，她還是不放心，於是陷害我娘與外人私通，致使我娘被打死，屍骨丟入河中。

她說我的眼睛長得像我娘。

我與我娘雖沒有血緣關係，但麵上卻有三分相似，主要是這雙眼睛。我娘曾笑對我說，也許我與她是上輩子的母女呢。

木柳說我可以更像我娘。

我不解。木柳解釋說她師從高人，可以修複我的容貌，也可以在原本容貌上做修改。太子雖厭煩我娘的性子，到底對我娘那張臉還是喜歡。木柳把我的麵容變得與我娘更像，我就既更有可能接近太子，也能避免被他認出來。

我答應了。

一年後，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有那麼幾個瞬間，我以為我又見到了我娘。

“如果要像，不是徹底像更好？”我問木柳。

木柳說我不懂。

“過猶不及。”她說。

我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