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來的時候,清婆婆正在招呼客人,她知道我今天休息便也沒叫住我。
我輕著步子下樓,碰上了幾個熟人,笑著打完招呼,來到了聽雨閣門外。
正如小煙說的一樣。
昨日偶然遇見的書生正乖乖地抱著那把翠綠色的竹玉傘,上麵的傘麵也擦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他倒是有心了】我心底笑道。
遠遠的看見我,書生趕忙合上破舊的書簡,白淨的臉上出現細密的汗珠,一路小跑過來,如遞珍寶:
【小姐,真是謝謝你的傘。】
他眼睛亮亮的,清澈得像是我珍藏在房間裏的黑寶石,好看的緊。
小煙主動幫我接過傘,我半托著下巴,輕笑著開玩笑一般問道:
【小書生,你好有趣,叫什麼名字呢?將來考取了功名可別忘了我呀。】
聽著打趣的語氣,我口中的小書生害羞的耳朵紅紅的,不過,眼睛依舊亮晶晶的。
他說,【我叫慕殷。】
等他說完,我拿出了一個荷花囊,像當初借傘一樣塞進他懷裏。
【好好加油啊!】
【對了,我叫蕭笙笙。】
許是反應過來裏麵的東西是什麼,書生急忙將東西退還給我:
【不不不,蕭小姐,是你借我傘,我還傘是應該的。怎麼能收你的銀子呢?】
是的,那荷花囊裏全是金箔。
書生不明白我的用意。
他自然不懂我的用意。
我做出此舉也隻是試探。
試探他的品性。
倘若他使用這些金箔,那便和曾經的那些人沒有區別,這些金箔我也就當喂了狗。
倘若他並未使用,那便是我要找的人。
撂下東西,我叫上小煙離開。
待我還未走遠,身後傳來呼喊聲:
【小姐的銀子我定會保留,來日歸還!】
寒隱寺不求姻緣,隻求心中願。
我的願望就是為家族洗清冤屈。
如今到了續願的日子,我讓小煙送了許多香火給寺裏,囑咐她要虔誠。
寺裏的小和尚認得我,將我引到了寺廟裏的後院的荷花池稍作休息,說是今日寺裏來的人太多,老和尚忙不過來,如果我要見他的話就必須要等。
若放在平時,我才不等嘞,有這時間我完全可以去酒香院聽曲兒。
話說,上次求願這老和尚就在我麵前說一些雲裏霧裏的話,說什麼‘不可行之事’、‘大不違之命’、‘善為上’等等。
說實話,我雖然出生在官家,可小時候過於調皮搗蛋什麼都不感興趣,更別提聽文人說話。
因此,老和尚同我說的話我是一點都沒聽懂的。
不過這不妨礙,我可以‘裝’聽懂了。
保證連小煙都看不出來!
無聊地趴在亭子的柵欄上,我瞧著池子裏的小鯉魚,記得進寺廟之前,門口有小販正在賣上好的魚餌料,我迫不及待讓小煙去買。
等來的卻是一出‘好戲’。
寒隱寺裏的老和尚是出了名的大好人,最愛收留那些一貧如洗的書生,特別是那些看起來很有抱負的書生。
巧的是,我一眼便瞧見那群人中正好有前幾日前來還傘的那位書生。
此刻,他正被他的同僚們包圍著指指點點,激烈的爭論聲斷斷續續傳出。
誰知,那些看似溫爾爾雅的文人們上下嘴皮子一碰竟蹦出了好幾聲醃臢話。
我靜靜聽著,眼看著書生奮起反抗,與他們爭辯起來。
最後論點不和,聚起來的人群一哄而散。
我收回視線,把玩著腰間的碎玉珠子,不多時聽到了一串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