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雨天,我和丫鬟到集市上采買,路上,碰上了一位穿著樸素的書生。
我看他可憐地縮在街邊角落裏,沒忍住給了他一把傘。
那書生抬起眼睛看我手中的傘時,我趁機瞧見了他的臉。
真秀氣的一張臉,眼睛也清澈得很,若是清洗一番必定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我心裏想著,麵上不顯。
丫鬟小煙見雨越下越大了,忍不住輕聲叫了一下我。
【小姐,我們得走了。】
我回過神,隨意答了一聲好,但卻遲遲沒有動作。
隻見那書生並沒有立即接過我手中的竹傘,就這麼瞧著我,也不說話。
眼看雨勢越來越大,顧不上禮數,我一把將傘塞進他懷裏,急匆匆走了。
當我走了兩步後,聽到有人急急在後方喊小姐停一下。
起初,我不知道是喊我的,直到那人改口喊:
【那位穿水湖藍裙子的小姐請等一下!】
等等,水湖藍,這不是今早我幾經掙紮後選出的衣服顏色?
我停住腳還沒有回頭,就聽到小煙在身邊悄悄耳語。
【小姐,是那個書生。】
語落,不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男音,即便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也很好聽。
他說:【小姐,傘我該怎麼還你?】
我愣了一下,婉言一笑,越過漫天的大雨,雙手做出大喊的手勢,朝一個方向發力。
【聽雨閣!!去聽雨閣還我!!!】
走之前,我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反正我是說了,至於還不還就不管了。
再說,我也不在意,說起來,我也不差這把傘。
而我之所以覺得書生不會去還傘,原因無他。
聽雨閣,是青州的一座青樓。
清漆塗飾,豪華精致,來往皆是豪商貴族。
尋常人物根本接近不了聽雨樓,更別說進去了。
所以說,還不還傘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
拍掉身上的雨水,我走進閣中對經過我身邊的人都笑臉相迎。
小煙手中捧著我濕漉漉的外套,默默跟在我身邊。
其實,她們不喜歡我,我都知道。
原因是我的到來給他們搶了不少‘好生意’,她們生氣是應該的。
暗地裏,這些姑娘們指不定怎麼編排我,我都不在意。
因為我明白,這些都無關緊要。
我依舊好好的活著,不管旁人如何說。
抬腳上二樓,我衝正在珠簾下彈著箜篌的唯一朋友輕微點了點頭便渡步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其實,聽雨閣的姑娘不多,每一個都是絕色,隻有極少賣藝不賣身。
而我就是這極少中的一員。
大概和一般的青樓歌女不同的是:我有一個婢女小煙。
小煙還有一層身份,那便是我從小就形影不離的玩伴。
我曾經是官家小姐,皇權更替,一夜之間我們家被掛上了亂黨的名號。
為了保住從小就沒娘的我,我的爹爹不惜連夜將我趕出族譜,企圖救下我。
可爹爹算錯了,縱然我們離皇城很遠,那些人也根本不放過一個漏網之魚。
他們打定主意要將我蕭家滅門。
為了活命,我不得不選擇去人際混雜的青樓隱姓埋名,隻期待有一日能為我們蕭家洗清冤屈。
轉眼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十幾年了。
當年的種種我還是沒有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