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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與賞賜很快到了韋家。父親出來接旨時喜不自勝。隻是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幾乎是咬著牙才接了下來，甚至差點忘記給傳旨太監塞賞錢。

接完旨，我迎來的，沒有其他家門的歡天喜地，也沒有其他家門的女兒離家的不舍離愁。我有的隻是指責。

母親痛心疾首“同等的秀女都做了娘娘王妃，再不濟也是那皇子侍妾，你做那公主伴讀有什麼用，將來最多能當一名女官。這對於你父親，你弟弟有什麼用。早知如此當初就應當早早將你送去史大人府。終是家門不幸！你這一去，你父親和弟弟將來不知要走多少彎路！”

祖母則是淚流不止“我們韋家養你這麼多年！竟生養你這樣的不孝孫女。早知如此，你出生時就應當送你去喂狼。”

這我是知道的，因我出生時不是男兒，祖母早便想著將我丟棄，但又想到將來可以用女兒換嫁妝，才勉強將我養大。

弟弟難得聰明了一次“阿姐去公主身邊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定是會跟著公主見到那些大人物。即便不能進貴人門，能為我求個官做也是好啊。”

我那的傻弟弟難得聰明一回，卻還是自私自利，我看著他輕笑道。

“弟弟真是讀書讀傻了。如今的陛下最為痛恨貪腐買賣官員，我又怎能違逆陛下的旨意”

“阿姐胡說，明明父親就可以......”

“住嘴！”父親立刻打斷他的話。

我卻接了蠢弟弟的話說下去“明明父親的官就是買的？哦，想來父親應是趁先皇在時，官吏管理混亂時捐了官。不然父親這麼多年從未晉升，定是能力不足了。不然怎會想到將女兒賣給那吏部官員做小妾來搏前程呢？”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頓感天旋地轉，耳中傳來嗡鳴聲。

“自古女兒家便以父為綱，你竟如此倒反天罡。妄我培育你讀書識字。竟是教養出一個白眼狼。真是家門不幸！”

男子可真是有趣，自己什麼本事都拿不出來，便隻好拿出性別說事。

挨了一巴掌，我不怒反笑。看著父親，慢慢開口。

“吏部侍郎史大人，原是父親的同窗好友吧，隻是史大人聰明，早早中了進士去吏部做官了。不然父親區區一個舉人，怎麼當得官呢？”

父親的瞳孔陡然間睜大了。與史大人的舊事連祖母都不知曉，我也是前世做了史大人的小妾，父親來拜訪時，史大人帶我在一旁侍酒時，聽他說的折辱父親的話。

想來那時也有趣，史大人感歎著那童年同窗時的舊事，而在家中如此威風的父親，那時卻做小伏低的對史大人說：“是是，是我幼年不懂事，今後還望史大人能照佛一二。”

不同於當時那般窩囊，此時此刻，父親雙目赤紅，指著我“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終於，他大喊道。

“把她關進房間裏！！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事已至此，居然還想拿他那家主的權威壓我

“嗬。”我冷笑“父親怕不是忘了，我已受命任鬆陽公主伴讀。我的任命書是經陛下的手親自蓋了章。莫不是父親想要抗旨。”

我轉身走出門外，父親還在命我站住。我沒有回頭。隻是站定說了我在韋家的最後一席話。

“我請了公主的恩典，今日便要前往公主府，想必公主府的馬車就要到門口了，若我出現什麼意外，不知父親好不好交代。”

我頓了頓，又說“韋家的事，隻要父親今後不站在我與公主的對立麵，那這件事便不會有人知曉，當我感念父母的生養之恩。願父親母親祖母和弟弟今後一切順遂，事在人為，不要再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說罷，我離開韋家。除了任命書和身份文書。我什麼也沒帶。

站在韋家門口，我的眼眶中有一股暖意，最終流過了我的麵頰。

如若不是沒得選，我會想要離家嗎？

我也想要有愛我的家人，我想要他們關心我的情緒，在意我的選擇，即便父親的官職不高又怎樣，家中不顯赫又怎樣！

本朝選秀，平民女子亦可以參與。我見過入選的平民女子，她們的家人第一反應是覺皇家規矩森嚴，擔憂她們的前途安危。也有落選的名門貴女，其家人也沒有指責其不為家族爭光，反而尋起了媒人，為自己的女兒尋一門幸福的親事。

他們對我有哪怕一絲親情關切，我都不會做出如今的選擇。他們想要前程，我是可以為他們爭的。

但兩世為人，我在世間卻還是孤身一人。

那都不重要了，巷口的馬車的輪廓漸漸清晰了。

未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也許會有艱難，會遇到很多危險，也許會失敗。

那又如何呢？起碼，我走上的是我自己選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