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興沒有嫌棄我無知,或者是他對我素來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情緒之故。
他隻是默默道:“對弈就是下棋。”
我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下棋,我會!五子棋我最擅長了!”
藍思興勾了勾嘴角,說:“不是五子棋,是圍棋。等你學會下圍棋了,我們一起對弈。”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為了他這一句話,我苦練圍棋,可惜後來再也沒有機會與他對弈。
因為我經常承受藍思興雨露,身上帶著濃厚的靈力,所以其他魔族都難以靠近我。
人間修士在魔地長居又難以進修。
因此我長年獨居,下棋也是自己執黑執白,左右互搏而已。
這樣下來,我的棋藝能夠精進才是怪事。
我雖然愚笨,但卻勤懇。
如果藍思興能夠指點指點我,相信以我的勤懇,也不至於幾千年下來,最後落得一個“棋藝不精”的評價。
藍思興走到衣帽間,看到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台織布機。
打開櫥櫃,裏麵隻有寥寥幾件女裝,反而是各式各樣的男裝塞滿了櫃子。
“無用功。”藍思興眸色冷暗。
我又是一陣酸楚。
我不像藍思興,有通天徹地之能,我有的僅僅隻是自己這一雙手。
我不知道藍思興缺少什麼,所以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他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
我擅長女紅,織布裁衣是我的長處。
藍思興身上穿的衣物都是法器,但是法器製作是用靈力的,自動生成。
我想著,他應該沒有穿過手工定製的衣袍,所以才做了這麼多衣物。
他口中的無用功。
是我一針一線,日夜不休趕製出來的。
每一針每一線,都蘊含了我對他的深深憧憬仰慕。
我沒有想過讓他不要穿法器,換上我織就的普通服裝。
我隻是想把自己的思念和愛慕贈送給他。
可能他已經忘記了。
三千年前,他走之前,我曾送過他一件天青色的對襟長袍。
他是個很體麵的人,沒有拒絕,收下了長袍,隻是淡淡道:“下次不用送。”
那時我是什麼心情呢?
大概是悲欣交集吧。
喜的是他收下了,包含我感情的衣物終於交到他手中了。
哀的是他說不用再送,暗示我他並不需要我織就的衣物。
從那以後,我就停止了製衣。
櫃子裏密密麻麻的男裝也就留了下來,沒有再送出去。
藍思興撥動那幾件女裝,從中挑出一件。
這條織金雲霞凰紋裙,是我的婚服。
我天天保養這條長裙,就連後期魔力快要枯竭的時候,也會用微不足道的魔力讓它不要沾染塵埃。
因此,我所有的長裙都穿得褪色發暗。
惟有這條織金雲霞凰紋裙,依舊光鮮亮麗,一如當初。
藍思興眸光微動,眼神晦澀幽暗。
“既然要和離了,這條裙子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他一揚手,絢爛明豔的長裙頓時化作齏粉。
“不要!”我聲嘶力竭地咆哮。
“藍思興,你就這麼恨我嗎?就連我的婚服都不留給我!”
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
那治病的七千五百年,於我而言是甜蜜的。
可是對於高高在上,不染寸塵的不然真人而言,是一段屈辱的經曆。
藍思心係的人是白婧萱,可是卻要同另一個身份卑微低下,以色侍人的魅魔歡好,一定讓他內心充滿痛苦吧。
“為什麼......”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然後湮滅在半空。
“為什麼你不早告訴我,你根本瞧不起我,和我歡好也隻是情勢所迫......”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動心,不會為了讓你治愈,答應鬼醫手,將心頭血盡數獻出。”
我蹲了下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忍受神魂劇烈地抽搐。
“思興。”
一道清列如山泉的女聲在我頭頂響起。
我強忍著劇痛和悲傷,站起身來。
白婧萱整個人溫柔如水,清麗動人,一襲白裙婀娜多姿。
“怎麼,和離了嗎?”
藍思興略微搖頭:“並未。”
白婧萱麵色不變,帶著輕淺的笑意,嬌嗔道:“莫不是你對他動了心,舍不得和離了吧?”
藍思興嗤笑道:“癡女一個,為何動心?”
心裏知道藍思興對我沒有情誼,和親耳聽到他對我沒有動心,是兩個量級的事情。
他這一句話,讓我七千五百年的付出徹底淪為一個笑話。
“可是你同她到底生活過七千五百年。”白婧萱語氣酸溜溜的。
說到底,她也是一個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她喜愛藍思興,願意為藍思興守身七千五百年。
甚至如果藍思興沒有打算與我和離,沒有打算迎娶她,她也會就這樣一直等下去。
這樣的女人,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吃醋是難免的。
她說出這句話,為的就是想聽藍思興告訴她,那七千五百年算不了什麼,還抵不過同她在一起的一個時辰。
果然,藍思興沒有讓她失望,他淡淡道:
“七千五百年與我而言,不過彈指一揮。你救我的情義,我卻畢生難忘。”
聽到這句話,白婧萱眸色微動。
“不錯,若不是那日我及時救了你,你早已殞命。”
我心頭大震,不是的!
那日救你的人不是白婧萱,是我!
是我柏玉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