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委屈又害怕,都是同一個爹,為什麼弟弟可以吃噴香的雞腿,可以有漂亮的襖子穿?我和春喜小時候卻連上桌吃飯也不能?
對,春喜,如果那麵鼓真的是春喜做的,那她一定是為了救我,我得要帶上她一起逃!
我停下腳步,轉道去了龍舟館,借著月光,我撬鎖進了門,這手段還是因為以前我被關進柴房,餓急了學會的。
龍舟擺在台子上,揚起的龍頭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忽略心底的恐懼,爬上台子,抱起了那麵紅麵漆金的鼓。想了想,又扯下了一旁的紅緞子,打了個結後綁到自己背上,然後朝著北邊的杉木林跑。
走大路容易被抓回去,躲一晚是最好的選擇。路兩邊雜草叢生,影子扭曲交錯。
「春喜別怕,姐姐帶你回去。」
我抓緊紅緞子,一個人喃喃自語。
春喜是妹妹的名字,小時候,我也曾這樣背她回家,她趴在我背上,軟軟糯糯地喊姐姐,我背著龍船鼓,就像背著春喜一樣。
七歲那一年,妹妹去河裏遊泳淹死了。
村裏每隔幾年都會淹死人,仔細算來,落水的竟然都是和春喜年紀相仿的女孩兒。
龍船鼓不安分地左右搖動。
我哼著童謠哄她。
「龍舟舟,出街遊。」
「兄弟行埋莫打鬥,封封利是磧龍頭。」
「龍頭龍尾添福壽,子孫平安到白頭。」
咚,咚咚——
刺耳的鼓聲在黑夜裏響起,隱約傳來女孩的嗚咽聲,胸前的紅緞子越勒越緊。
我捂著耳朵蹲下來,痛苦地喊出聲。
「我不唱了,春喜,姐姐不唱了!」
大鼓這才安靜下來。
我更加堅信鼓麵是人皮做的,妹妹背上的小痣和鼓麵上的黑點一模一樣,妹妹的哭聲也和鼓聲裏女孩的嗚咽一模一樣。
「春喜,等跑出去了姐姐就帶你去鎮裏,鎮裏的人不管就去縣裏,總能還你一個公道。」
我背著這麼大一個證據,不怕人家查不清楚。
月光清清泠泠地灑下來,遮住半邊天的那片黑雲終於散了,杉木林近在眼前。
「跑?我看你能往哪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