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宋衍年將剪下的碎指甲攏在掌心,丟進廢紙簍。
再次遞上一杯溫熱的牛奶。
我眼瞅著沉寂在杯底,還未完全溶解的白色藥片,沒有伸手。
許是我呆愣的時間太久。
宋衍年似是有些不耐煩,執起我的手塞進掌心。
「喝了它,才能睡得安穩。」
喉腔裏仿佛還殘留著膽汁的苦澀味道,我猛地撒開手。
清脆的玻璃聲在寂靜的屋內很刺耳,碎片撒了一地,溫熱的牛奶濺到男人腳背,在地上攤成一地狼藉。
「簡簡,為什麼總是不聽話呢?你不知道,我會生氣嗎?」
他語調平穩沒有起伏,我還是從中聽出,宋衍年生氣了。
怯懦早在我骨子裏生根。
我違抗不了他的命令,正如我逃脫不了他給我建立的牢籠。
宋衍年在我身旁躺下,緊實的手臂從背後環繞過來,像是要將我整個陷入他的身體裏。
「宋衍年,你為什麼不跟我離婚?」
我再一次問出口,縱使知道他嘴裏沒一句實話。
短暫的沉默過後,身後傳來男人沙啞的回答。
「因為我愛你。」
果然。
7.
再次醒來,天際大片血紅色的夕陽光芒,鋪陳在落地窗前。
身旁的人早已不見蹤影,躺過的被褥冰冷異常。
我擦著浴室中被霧氣遮擋的半身鏡,眼底泛著紅絲,眼下烏黑一片。
抬起手腕,一陣酸疼,肘關節靜脈處淺紫色針孔,痕跡清晰可見。
昨天之前,這裏還是正常的。
宋衍年又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給我注入未知藥品。
他好像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以為我發現不了。
我可是憑實力考上211的,跟他這種靠家裏的富二代不一樣。
下樓的時候,路過大廳頂上掛著的雕像掛鐘。
上頭寫著今天的日期,2號。
我眉頭擰成「川」字。
竟然睡了兩天。
燒麥沒有像之前一樣,熱情的迎接我。
看到我的瞬間,腦袋縮進狗窩裏,隻露出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眼裏有我看不懂的委屈。
傭人端上來晚餐,是我常吃的幾道菜。
沒有瞧見上次那個呆呆的姑娘。
我向張媽詢問。
張媽是傭人裏管事的。
她說那姑娘家裏有事,已經辭職了。
嘴裏嫩滑的雞蛋,順著食道滾下去,食不知味。
夜晚下起了雨,睡了許久的我,沒有半點困意。
宋衍年公司業務繁忙,還沒回來。
我抱著膝蓋,坐在床尾,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怎的想起大三那年的團建。
班長將地點選在她的家鄉,雲南大理。
一個處處風景如畫的慢節奏小鎮。
剛到大理時正值雨季,好在斷斷續續,雨過天晴的風景美的不真實。
二十多度的舒適空氣,我騎著小電驢逛大街小巷,鬥南花市買束花,麗江古鎮的城樓上看日落。
宋衍年在我跟白族帥小夥兒暢聊的時候,出現在我麵前。
他就站在那兒,簡約的白T,露出半截鎖骨。
外形俊郎卓越,眉目如畫,身後是大理最溫柔浪漫的日落。
山風徐徐,他踏著餘暉向我走來,嘴角噙著笑,眼神不悅。
揪起我兩腮的軟肉,咬著後槽牙,「蘇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高中畢業後,他去國外鍍金,逢年過節才能回來。
我兩已有半年沒見。
突如其來的喜悅,宛若一股甜絲絲清涼涼的風,掠過我的心頭。
我一躍,雙腿掛在他腰間,不顧四周人來人往的遊客,重重親在他腦門上。
「再見不到你,我要紅杏出牆了。」
宋衍年纖細的手指彈在我額前,語帶威脅,「你敢!」
我們躺在草原上,聽著羊群在一旁低哞。
看著頭頂的雲朵慢慢飄走,人世間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