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畫中仙3

陸太師突然笑了，似是不打算跟君瑜計較。

可陸湛自小就了解自己的父親，他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即便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他對他沒有一絲父子間的孺慕之情，隻有滿心畏懼。

“父親，”陸湛上前一步將君瑜擋在身後，壓抑著內心的害怕，硬著頭皮開口：“父親，我們是為了楊肅的案子而來。”

陸太師點了點頭，“那畫是為父十多年前所作，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仕女圖。許是因為畫的不好，多次遭人退回，卻反而被人傳成了‘畫中仙’，實在慚愧！”

說話間，珍寶齋劉掌櫃送了名冊進來，“珍寶齋的物品售出、寄入皆有記錄，這裏便是這幅蘭花仕女圖的記錄。”

冊上詳細寫明，此畫第一次賣出是在十五年前，寄賣的第一天，買畫的人留下的姓名是”赤鱬“。

“第一天寄賣就被人選中，可見太師大人的畫技了得！”君瑜隨口誇讚了一句，好似剛剛暗諷陸太師的人不是她。

“小友過獎。”陸太師也從善如流地回應，“當年老夫也是恃才自傲，才會用不同的化名作畫，然後將畫寄賣，以此賺些虛名。這幅畫賣得如果之快，我當時也了解了一番。聽聞是一位年輕書生買下，贈予了鐘愛蘭花的心上人。”

劉掌櫃也補充道：“那書生看到畫的第一眼，便說他曾見過與畫上一模一樣的情景，且畫中的女子與他妻子肖似，他妻子便是畫中仙一般的人物，此畫當與她相配。為了買下此畫，那書生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銀錢。”

“但這個傾囊買畫的書生後來還是將畫賣掉了？”君瑜問。

“是，這幅畫在五年後被人重新寄賣，珍寶齋對於售出的物品向來都會優先收購。隻是這次寄賣的是代人寄賣，並非之前的書生，也非年輕婦人，而是一位身形佝僂、聲音沙啞的老嫗。聽聞是家中發生變故，所以賣畫換些銀錢。”

“那之後買畫的又是誰？肯定不是那位老婦人吧？”

“這次是一位商賈人家的仆人。”

聯想到“畫中仙”傳聞，君瑜問：“然後這家人也出事了？”

“聽聞這家人的男主人發了瘋病，殺了家人然後自己也死了。”

“那這畫是怎麼回來的？”

劉掌櫃麵色變得有些古怪，“是前幾日突然出現在店內的，沒有寄賣人。原本這幅畫就有一些不詳的傳言，從這裏開始的就好像被證實了一般越傳越真。”

“原來如此，三買三賣，這幅畫的經曆還真是奇特。”

“很多人都對這幅畫十分好奇，淩世子聽說了此事，說定要將此事弄清楚。直到前兩日，淩世子說有了頭緒，所以借走了畫。”

“他拿著畫去了雅清坊？”君瑜思索道：“看來，他發現的線索跟失蹤的幾人有關係，而他們離開之後去的地方，必定與這畫有關！那位淩世子有沒有說他發現了什麼？”

“這……”劉掌櫃為難地說道：“淩世子年紀小，行事不羈，我們並未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隻當他是一時好玩。”

說著，劉掌櫃叫來了店裏的小夥計，“你說說，淩世子是怎麼調查的。”

小夥計麵色有些古怪，說道：“淩世子說他有天下最靈的鼻子和舌頭，於是他拿著那幅畫聞了又聞，然後還……還舔了畫軸。”

眾人想象那個畫麵，一時都有些沉默。

“不過，淩世子說，畫上有味道！”小夥計撓著頭說道：“他說一種非常珍貴的蘭花，叫什麼蓮……什麼蘭……”

“蓮瓣蘭？”

“對，就是這個！我說這蘭花的味道不都差不多，但淩世子說，他能聞出來不一樣的味道，而且他說能讓這幅畫染上這麼濃鬱的味道的地方，目前隻有一個……”

“蘭溪山莊！”君瑜和陸湛異口同聲地說道。

蘭溪山莊以奇珍異草聞名，甚至於太後壽誕所用的蘭花都由蘭溪山莊供給。

“蘭溪山莊尋常不對外人開放，若沒有確切的證據，隻怕不好貿然上山搜索。”陸太師對陸湛說道：“湛兒，你先拿為父的名帖上山，就說視察禦用花草，一旦發現楊大人等人的蹤跡，就立刻發送信號。”

見陸太師還有話要對陸湛說，君瑜便與劉掌櫃一同先行下樓。

陸湛終於忍不住問道：“父親，楊參事幾人失蹤之事……可是父親的手筆？”

楊肅是誠王一派的人，向來和陸太師一派不和。

陸太師表情未變，眼神卻冷了下來：“你以為為父要做的事，會讓你有機會插手？”

陸湛垂著頭，他心裏早就明白，無論何時，他都逃不過父親的掌控。

陸太師看了他一眼，微微緩和語氣：“你此次做得很好，陛下對此案很是關注，你若能將人找到，不論死活，為父都會在陛下麵前為你進言，重回提刑司是遲早的事。”

“父親，為何我一定要去提刑司，我在大理寺也可以……”

“沒出息！難怪你處處比不上趙晏。”陸太師表情並不嚴厲，可語氣中帶著微微不屑卻讓陸湛好似在心上壓了一塊重石，透不過氣來。

“為父的安排你做好便是，不必多問。你要記得，我不需要軟弱無能的兒子！”

“兒子……明白了。”

“為父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陸太師拍了拍陸湛的肩膀，“記住務必搶在景王前麵，無關緊要的人，必要的時候，不留活口！”

“是！”陸湛退了出去。

樓下君瑜正仰望著天空出神，見他出來，立馬說道：“咱們趕緊走，今夜有雨，山路不好走，不能再耽擱了！我們得趕緊抓到凶犯，將他們救回來！”

君瑜已經率先上了馬。

陸湛猶豫了一下，也騎馬跟了上去，“你不先通知景王？”

君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陸湛避開了她的目光。他們都知道，陸太師不會給她通知景王的機會。

“不等他了，我們先行一步，救人要緊！“

陸湛看著她疾馳而去的背影，又想到她剛剛未達眼底的笑容，一時竟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兩人一路疾馳，趕往蘭溪山莊。

蘭溪山莊位於城外三十裏處的蘭溪山，蘭溪山山路崎嶇險要，兩人到了山下隻能棄馬徒步上山。

“前麵過了橋就是蘭溪山莊了。”陸湛說道。

前麵是一座吊橋，橋的連接著兩座山頭，在中間搖搖晃晃，看著並不太安全。

“怎麼，陸少卿怕了？”君瑜率先走上吊橋。

陸湛意外地看了腳步輕盈的君瑜一眼，也跟著上了吊橋。

天色突變，烏雲蔽日，呈風雨欲來之勢。君瑜抓緊手上的繩索，一步一步走到對麵崖邊，才鬆開繩索跳了過去。

正要回頭去看陸湛，卻差點被樹叢中撲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啊，鬼啊！”那人渾身是傷，卻仍然尖叫著往崖邊爬。

君瑜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扯了過來，大吼道：“你胡言亂語什麼？”

那人回過頭來，驚恐的表情讓他五官都變了形，看起來十分駭人。

“畫……畫裏的仙女……變成了鬼！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