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騙人
“這些人的確都如夫人所說,都曾負心於他人,”司徒明重新確認了案卷中的紀錄,說道:“看來,我們也該往這個方向查一查此次失蹤的人。”
“王爺,幾位失蹤的家眷又來了,鬧著要見您!”王橫進來稟告。
“那就見一見吧。”趙晏吩咐道:“重點打聽一下這些人關於男女私情方麵的情況,讓他們切勿隱瞞!”
大廳裏,除了楊家,老國公也派了國公府最能幹的顧二爺過來,此時屬他最為冷靜,負手站立在一旁,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直到趙晏等人進來,他才朝他微微點頭,看來也是認識的。
其他的人則是翰林大學士許文清和他的弟弟許文韜家的人,來的是一位管事,說是代表許家大夫人前來。
從頭到尾說的都是他家的大老爺,提及二老爺隻是順帶。
君瑜快速掃了眾人一圈,將大家的神色盡收眼底。
前來報案的人還有一個熟人,正是那日在秋水閣給君瑜送茶的姑娘,她也是失蹤官員的家屬,名喚許嘉月。
許嘉月不曾與衙門打過交道,此時顯得有些迷茫無措,但顯然焦急和擔憂將這一絲軟弱掩蓋了,讓她變得勇敢堅定起來。
“景王爺,求求您,幫我找找我父親,他已經兩日未歸!他從不在外留宿,連日不歸更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我母親都快要急死了!”
許嘉月因為過度激動而有些語無倫次,不等她說完其他報案人就過來將她擠開了。
君瑜上前扶了她一把,“你跟我說。”
許嘉月這才注意到君瑜,眼中湧起了一絲欣喜。君瑜當日在酒樓表現出的聰慧大膽讓她印象深刻,此時看到她隻覺得多了一份心安。
“你姓許,是許大學士的家人?”君瑜引導她開口。她知道許大學士的相貌,當年的探花郎,即使人到中年也是俊朗不凡,許嘉月跟他有些相像。
“不是……不,我是,他是我的大伯……”許嘉月抓住君瑜的手臂,焦急地說道:“我爹和我大伯一起!”
原來,失蹤的許大學士是她的大伯父,而隨許大學士一同失蹤的許文韜才是她的父親。
君瑜沒見過許主簿,不過估計他們兄弟長相比較相似,所以許嘉月像許大學士也很正常。
“我爹也和大伯一起!我爹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許嘉月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看來她和她爹感情很好。
君瑜目光黯了黯,說道:“你先別著急,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爹肯定不會有事的!我一定幫你找到你爹!”
從許嘉月的口中得知,許大學士和許主簿兄弟都不是貪圖享樂之人。
許大學士許文清當年得了吳宰相提攜,後來娶了吳宰相之女為妻,待其十分敬重,即便他之後官運亨通,也不過是納了一房妾室。
許主簿許文韜則不如兄長才華洋溢,隻在樞密院謀了個書令史的職位,但他性格忠厚實誠,不喜應酬,隻偶爾陪同兄長招待同僚。
趙晏這邊也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失蹤的一共七人——參知政事楊肅、翰林大學士許文清、寧國公小世子淩致遠、書令史許文韜,以及楊肅的侍從陸平、許家的家仆竇虎、小世子的侍讀林聰。
這六人失蹤前去過雅清坊,雖然有人證明幾人離開了,雅清坊也被搜查過無數遍,但仍然沒有收獲。
而在男女私情方麵,家眷都一口否認他們有品行不當之處。
“這些人,都這麼潔身自好?”君瑜表示她不信。
趙晏解釋道:“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即便有也是不能承認的。隻能先從雅清坊開始調查。”
司徒明開始分析:“楊大人是雅清坊的常客,沒事就愛去喝茶聽曲兒,許大學士也去過三兩回,許文韜雖然沒去過,但去作陪也還算正常。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小世子淩致遠,他才十五六歲,還是小孩子心性,就連國公府的人也完全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雅清坊。”
將口供記錄之後,提刑司的人又安撫了報案的家眷好一通才將他們送走。
根據記錄,陸湛也已經做了一番調查,隻是並未有什麼收獲。
“趙一,你隨本王親自去雅清坊一趟。”
“你不能去。”君瑜拉住了他的手臂。
提刑司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就連性格內斂的司徒明也看了過來。
趙晏不太習慣和別人有肢體接觸,正要抽出手臂,卻聽她哀怨地說道:“你都是有夫人的人了,怎麼能去看別的美人呢?”
趙晏沒想到她竟然在大庭廣眾說這樣的話,察覺到眾人假裝在忙卻偷偷關注的視線,一時間隻覺得臉頰發燙。
他輕咳了一聲,若在往常,王橫等人立馬就識相地走了。
但是這會兒,大家因為太過震驚而忘了要回避,心裏也都忍不住為君瑜捏把汗。
王爺會生氣的吧?他向來說一不二,又最討厭公私不分,一定會嚴厲地訓斥夫人,甚至還會將她趕回家!
趙晏冷冷地環視一眼,然後板著臉說道:“本王……本王是去辦案,不是看什麼美人!還有,不可當眾如此……如此無禮!”
趙晏正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卻不想下一刻君瑜整個靠了過來,一臉認真地問道:“不當眾,便可如此?”
她的發絲從他臉頰拂過,帶來一絲滑膩的觸感,趙晏整個人僵住,也手上的動作都忘了。
下一瞬,君瑜卻已經鬆開了他,隻剩下一抹淡淡的馨香縈繞在鼻尖。
“我逗你的!我當然相信夫君眼裏隻有我一人啦!”
趙晏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所有人都傻了眼,就這樣?就這樣?
眾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王爺這幅擔心夫人生氣的樣子,明顯已經完全被拿捏住了呀!
趙晏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道:“阿瑜,現在在說正事。”
“知道啦!我是覺得提刑司的各位也都去過雅清坊了,再去也查不出什麼,不如我去走一趟!”君瑜說道。
”阿瑜,你又胡說!雅清坊可是……”趙晏下意識覺得不能跟她說那種地方,鐵青著臉地說道:“總之,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君瑜卻毫不在意,“我知道,說是藝坊,其實還是妓院嘛!你們男人都這樣,明明就是招妓,偏要打著附庸風雅的幌子,我清楚的啦!”
“倒也不必清楚這種事情,且並非所有男子都是這般!”趙晏麵色不虞,又耐心地勸她:“這種地方女子不能去。”
“女人不能進,我扮男裝不就行了!”君瑜卻不以為意。
趙晏再一次被她驚世駭俗的想法驚到,正要反對,卻聽她聲音低沉地說道:“我真的想要幫許小姐找到她爹。”
她的語氣有些低落,神色卻無比得認真。
趙晏一愣,還以為她隻是胡鬧,原來她竟是好意。
“對於許小姐,我感同身受,因為我爹……也丟了。這麼多年,我真的很想他,夫君,你能理解嗎?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臉上滿是哀傷,目光中卻有著不可撼動的堅定,讓趙晏也不免為之動容。
正要安慰她,卻見她已經腳步輕快地走到門口,又回頭朝他一笑,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我一個人去,不可以打擾我哦!”
趙晏一怔,她這句話是何意?是真的隻是想自己去雅清坊,還是在暗示她已經知道他派人監視她的意思?
不等他想明白,君瑜的已經步伐輕快地跑出去了。
趙二也跟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嘀咕:“奇怪,夫人上次不是說她爹早就死了麼?”
趙晏當然記得,可又覺得她方才的悲傷不似作偽。
他自嘲的搖搖頭,這個嘴裏沒一句真話的小騙子,差點要將他騙過去了!
“夫人還真是個……不迂腐古板、又不墨守成規的不俗之人,和王爺一靜一動、一冷一熱,相輔相成,十分般配!”司徒明說完,才笑著走開。
趙晏和司徒明共事多年,自然聽懂了他話中的調侃之意。
但如他所說,君瑜確實與眾不同。他從未見過這般活潑又不守規矩的女子,歎了口氣,一時擔心一時又無可奈何,隻覺得他過去二十年心緒都不曾如此起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