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聚會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要說我跟高昔揚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可偏偏有那麼一點兒曖昧不清。宋朗不傻,陸叢更不傻。也許在他們眼裏,我就隻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大學生,這邊兒勾搭著陸叢,背地裏還能在找一個男朋友。
我在心裏自嘲的笑了一下,我還真做不到。
感覺放在膝蓋上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我回頭就看見薑憶露出一個讓我寬心的笑容。她可能也想到送我來的人是誰了,接著衝對麵的宋朗抿嘴微笑,“他啊,就上回慢慢腳崴了跟我一起把她送去醫院的那個人,我前男友。”
我愣了,沒想到薑憶為了幫我圓場竟然會把事情攬到她自己身上。對麵的陸叢抱著肩膀不置可否,而宋朗則是挑了挑眉,似乎並不相信。
但就算不相信,宋朗也不會直接說出來。轉眼又變成了一尊笑麵佛,溫和地對薑憶說:“對了,明天的晚宴你去麼?”
薑憶仍然微笑,說了一句發人深省的話,“不去,我可不想點頭哈腰給人當孫子。”說完直接撂下筷子,“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宋朗愣了一下,露出一個近乎寵溺又有點兒無可奈何的微笑,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約會,最後隻剩下我跟陸叢麵對麵心懷鬼胎。我忽然覺得有些心慌,微垂著頭假裝在研究離我最近的一盤菜式。
恍然間聽見陸叢的聲音淡淡響起,“你那個朋友脾氣還挺大的。”
我幹笑了一下,她們脾氣都大,就我好欺負。
手指無意識的撫過實木長桌上粗糙的紋路,瞥眼看見對麵的陸叢雙手交疊在桌上,微微傾身問我,“明天的晚宴真不想去?”
這似乎是他頭一次征求我的意見。其實我也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雖然他問的這句話一點都不算軟話,但聽在我耳朵裏已經近乎受寵若驚了。就在我微微猶豫的當口,聽到他又說:“你不是一直想轉行麼?明天會有幾個電視劇的製片人和投資商在。”
話說到這兒,我就是再傻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驀然想起前些天的晚上有意無意跟他提過自己沒有轉行機會的那句話,原來以為他隻是聽聽就過去了,沒想到他竟然會放在心裏。
這幾天低落的心情好像就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於是我點頭答應下來。陸叢牽起嘴角笑了一下,讓我做好準備明天來接我。
這頓飯吃得比較早,所以結束之後也才七點多鐘的樣子。為了避嫌,我就沒讓陸叢開車送我,而是打車回學校。
路上的時候,我想起來在飯店洗手間裏薑憶說的話,於是給康老師撥去電話。既然他跟院長關係好,又是我們係的副主任,關於我被退學的事情他一定或多或少知道點兒內幕。
剛巧康老師帶著兩個學姐在學校附近吃飯,我直接到了飯店,跟學姐們打了聲招呼。康老師就讓服務員添了副碗筷,叫我一起吃。
我搖搖頭拒絕,“老師我已經吃過了。”
旁邊兒的學姐衝我笑,“誰讓你吃了,主要是讓你來喝酒的。”
從前總覺得老師是一種遙不可及備受仰望的角色,身邊還會散發著某種光芒。但來了學校之後發現,每次跟前輩或者老師出來吃飯喝點兒酒都是在所難免的,完全顛覆了我對老師的認知。
康老師愛喝酒,畢竟我算是來求人辦事,就不得不投人所好。但我也沒多喝,本來麼,聚會喝酒就是為了助興,又不是酗酒。
幾瓶啤酒下肚,磨磨蹭蹭就過了兩個多小時。因為學姐在,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就一直等待機會。直到吃完飯,因為學姐們在外麵租房子住,康老就師開車先把她們送了回去。
回學校的路上,我終於猶猶豫豫把下午去找庫伊拉以及院長的事情說了一遍,想問問他能不能幫忙跟院長說說好話什麼的。
車還沒開到校門口,康老師忽然轉頭跟我說:“要不去xx坐坐,到了那兒再談。”
xx是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個酒吧。這時候才留意康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車減速了,我坐在副駕駛,情況就變得說不出的詭異。
我拿起手機看了一下,馬上就到宿舍關門的時間了。
想了想,婉言拒絕,“不去了吧,宿舍馬上要關門了。”
康老師笑了一下,說:“沒事兒,就去坐會兒。”
因為吃飯的時候已經喝了點兒酒,這會兒就覺得頭暈暈乎乎的。即使這樣我也能感覺到情況不大對勁,對於這種深夜邀約,對方還是老師,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已經拒絕了一次,要是再拿出強硬的態度拒絕第二回,會不會把他徹底得罪了?
那他,還能幫我麼?
就在我猶豫的這個時間段,康老師見我沒有說話估計是以為我默許了,就直徑踩著油門往酒吧開。
我總覺得要是答應跟他去酒吧坐坐,就一定不會是隻坐坐那麼簡單了,可能在他眼裏就是默許了之後會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飛快地思考了一下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現在這個時間,去了酒吧之後再回學校,宿舍是肯定進不去了。要是住在外麵,難免就會朝著開房的方向發展。
感覺渾身的弦都緊繃了起來,我偷偷拿出手機,給薑憶發了一條短信,“現在給我打個電話!就說查寢了讓我馬上回宿舍!記得說話大點聲兒!”
沒過幾秒電話就響了,薑憶扯著嗓門跟我吼,“沈慢你怎麼還不回來!查寢了你知道麼!都快被退學了還到處亂跑!”
車裏很安靜,我又把音量調到了最大聲。我偷瞟著康老師的神色,果然見他麵露尷尬,於是我沒掛斷電話,先是跟薑憶說:“等我一會兒馬上回去。”
仍然把電話貼在耳朵上,轉頭跟康老師說:“康老師您把我放路邊兒就行,我打車回去。”
康老師微微猶豫,估計是想到了電話那邊兒的薑憶已經聽到我是跟他在一起了,萬一我要是真不回去傳出去的話影響不好,最終還是把車停了下來。我倉皇下車,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就往學校奔。
開出一段距離之後,我從後玻璃裏看去,空曠的街道上投下稀疏的燈影,康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我仿佛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幾乎是一路眩暈走回宿舍。薑憶早就裹著一件外套等在門口,一見我回來仿佛鬆了口氣似得,“你再不回來我他媽就要去報警了你知道麼!”
我勉強笑笑想說沒那麼嚴重,可突然就覺得特別委屈。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我甚至暗暗告訴自己是我想多了是我想多了,康老師一定沒有別的意思。但這種蒼白無力的自我安穩,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而且今晚這麼一鬧,估計也把康老師得罪了。
從前也曾經聽說過,康老師和已經畢業的學姐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當時隻是當做八卦寥寥一聽,而且進校三年他對我確實特別照顧,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層“照顧”背後還會有別的含義。
但如果隻有兩條路,被開除或者被他睡,我一定選擇前者。
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說遇到事情要先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可我千想萬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兒了。是不夠世故,或者不夠圓滑?要不然就是太倒黴了?
女人傷心難過的時候總希望有一個男人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單純的安慰她,都不會那麼彷徨無助。所以很丟人的,在這個當口我竟然想到了陸叢。
也就是今晚,動搖了我始終不願意去找陸叢幫忙的決心。雖然他確實挺讓人捉摸不透的,可跟康老師之流比起來,好像還是他更加值得依靠。
忽然又想起薑憶說的讓我管好自己的心。她為什麼會這麼說我也明白,我跟陸叢的關係太尷尬了,也許哪天倦了厭了煩了,隨手一揮身邊就會有新的人出現。
哎呀我怎麼這麼煩。
第二天沒課,我就在床上悶頭睡了一整天,午飯也沒吃。下午收到陸叢的短信,說臨時有點事情,會讓人先接我去宴會的地點。
又是臨時有事兒,那我一個人去幹嘛?再碰見上回地中海那樣的,我不分分鐘玩完了麼?
來接我的依舊是小於,我坐在後座上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燈在我眼前不住的變幻。心裏盤算著一會兒見到陸叢一定要跟他提一下要被學校開除的事情,麵子不麵子的我也不要了,總之這幾年學不要白上就行。
寬闊的大路逐漸變窄,兩邊高大的梧桐在夜晚顯得格外陰森。
其實這種私人聚會,再具體一點兒是這種大老板間的私人聚會,一樓是晚宴,在二樓或者三樓都會準備套房。誰誰看對眼了,或者誰又想借著誰上位了,都可以不用廢話直接上樓。
當然陸叢是個例外,他有潔癖,就算他不住的房間,也接受不了別人在那裏那啥那啥的。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問了一句,“陸總去哪兒了?”
小於瞟了一眼後視鏡,似乎有點兒為難,“我也不太清楚,陸總的事情我們從來不過問的。”
我點頭,表示了解。
我算是提前到的,歐式的大廳裏麵倒是已經三三兩兩的來了不少人。由於最近點兒實在太背了,害怕再發生什麼變故。所以我始終都是默默低著頭,企圖降低存在感。
過了一會兒手機響了,是陸叢的電話。他問,“你到了麼?”
我說:“我早就到了啊,你什麼時候過來?”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他才說:“那沒事了。”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還在納悶陸叢打這個電話的意義是什麼,難道是確定下不要讓我再遲到?
一晚上的勞累奔波導致肚子裏早就空空如也,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拿起一塊蛋糕塞到嘴裏,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忽然聽到有人說:“陸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