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抄幾本
這分明是不給人活路啊。
柳蘭蘊想和趙衡之理論。
她在候府無權無勢,現在連嫁妝都沒了。
“刀春,你總要給我留幾樣,充充門麵吧。若是哪位夫人宴請平章侯府,我總也要有一身像樣的行頭吧。”趙衡之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夫人,若是逢年過節送禮的事情,側夫人就會安排。而咱們侯爺,輕易不會應下那些宴請的帖子,夫人隻留兩三身衣裳,也夠用了。”
“夫人,快些用午膳吧,奴婢還得拿回去。”
刀春已經將午膳擺好,這麼一折騰,飯菜有些涼了。柳蘭蘊也沒法子讓廚房去熱,好在她在柳府也不是沒吃過,囫圇吞棗似的吃完。重新坐回書案前,她將染了墨汁的紙張拿出來。
“你也別盯著我了,讓……丁梅來伺候吧。”
柳蘭蘊讓刀春退下,也不敢用喜雲。這柳府和她最親近的,也隻有丁家的人了。說起來,她還不知道阮嘉容將丁家的人,都安排在哪了。
丁梅聽了刀春的話,走了進來,給夫人請安以後,站在硯台前。她低著頭,也不說話,隻是一心磨墨。柳蘭蘊怕刀春在外頭偷聽,一直在抄寫經書,等覺得手酸了,才歇上一會兒。
她嘴上說是給嫡姐的,心裏卻是給生母和劉媽媽的,隻希望上天保佑,再別讓她們投生到這樣的人家。不是伺候人的奴才,也不會被主家毀了清白。就去做個尋常人家,快快樂樂的。
刀春聽著屋裏也沒什麼動靜,想著夫人筆跡的事情,往春熙院而去。趙衡之回了府,就一直在春熙院呆著。等喜雲和嫣兒將蘭枝的嫁妝都封好,本是想讓她們都回去伺候的。但柳蘭蘊身邊已有兩個侍女,便將嫣兒仍舊留下了。
嫣兒送喜雲出來,看她一臉不情願,安慰道:
“她已經嫁了過來,侯爺不免要做做樣子。過幾日,周表娘子不是就要來候府了。回門時,你一直在柳府,夫人應該也對你有交代。”
以前,屋裏都是嫣兒說了算,這幾個月,喜雲更得大娘子信任,院子裏的丫鬟,也唯她馬首是瞻。可真遇上什麼事,喜雲還要找嫣兒。
“錢媽媽倒是跟我說,若周表娘子到了,要我多幫著點。”嫣兒這麼一說,喜雲倒想起來了。昨日,錢媽媽還特意叫她出來一趟。說周表娘子在來的路上,要她仔細打聽候府的情況。
喜雲和嫣兒說了錢媽媽的囑咐。
“嫣兒,你也留心打聽著。”
嫣兒點點頭,“恩,你回去吧。”她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長裙,腰間係著白綢。生得一張瓜子臉,柳葉眉,臉頰敷了粉餅,暈了淡紅。
相比喜雲,還有些身段。
嫣兒打從知道平章侯請陛下賜婚後,就被夫人提點了幾句。無非是大娘子有了身孕,給她開臉做侯爺的姨娘。她們這種陪嫁丫鬟,身契都在主子手上捏著。主子有孕時,為了防止夫君偷腥,帶回來些狐媚子,都會送個丫鬟去。
她們就是主子的眼睛和嘴巴。
柳蘭枝一向對身邊的丫鬟很好,至少在柳蘭蘊眼中,比對她這個庶妹好多了。所以嫣兒和喜雲對柳蘭蘊忠心,柳蘭蘊一點都不懷疑。但她並不知道,嫣兒還有想往上爬的心思。
要不是刀春來的及時,嫣兒就要得逞了。
刀春看著醉倒在床上,衣衫半解的侯爺。
“林春,林春。”
這個時候,林春怎麼也不在。
刀春覺得蹊蹺,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事。嫣兒回了春熙院的後廂,她裏頭穿著從大娘子嫁妝裏拿出來的衣裳,一會兒,還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還回去。這次侯爺醉酒,她沒能得逞。
下次,就未必了。
趙衡之隻記得,他將嫣兒留了下來,嫣兒去送喜雲出去,他就坐在蘭枝的牌位前喝酒。也不知過了多久,蘭枝突然出現,好像在怪他。
怪他找不到凶手。
怪他娶了柳蘭蘊。
趙衡之抱住蘭枝,想要解釋。蘭枝好像踉蹌了一下,紅了臉,拉著他的手,往床榻上走。後來發生了什麼,趙衡之就記不清了。
刀春道:“侯爺,柳姨娘已經走了。”
侯爺總在春熙院一醉方休,也不能解決什麼。
刀春找不到林春,因是侯爺吩咐他做別的事情去了。也不知誰趁侯爺醉酒,裝作柳姨娘,欲行不軌。難道是夫人,可她出來的時候,夫人明明還在抄書。還是招姨娘,她應該不屑於扮做別人來討侯爺歡心,側夫人就更不可能了。
她身邊的侍女,可不會允許她做這種事。
總不至於,是那個叫嫣兒的。
但嫣兒這些天,一直悶悶不樂。聽侯爺說起柳姨娘的往事,還會掩麵哭泣。就是今日去春嬌院時,對侯夫人也沒什麼好臉色,對柳姨娘的嫁妝倒是數的仔細,生怕給侯夫人留下什麼。
“你這語氣,和母親一模一樣。”
趙衡之將衣衫整理好。
若是母親還在的話,隻怕不會允許代嫁這種荒唐事發生。說到底,柳蘭蘊也是因為容貌和蘭枝太過相似,才被柳大人送了過來。
她又有什麼錯。
“奴婢答應了老夫人,要替老夫人看著侯爺。”
平章侯府祠堂,隻有趙衡之母親溫氏的牌位。
他那些叔伯兄弟,都是攀高踩低的主兒。當初隻留給他們母子一個嫁妝鋪子,要不是母親繡工高超,將他養大成人。又有季大伯教導他兵法和武功,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趙衡之才不會認那些長輩和祖宗。
“禦史台那些人,就想著參我一個罔顧孝義。找上門來的臭蟲,他們還當寶貝似的。為那些沒用的蠢豬,雪花似的上奏折參我。”趙衡之幹脆讓林春把人轟出去,在暗處狠狠的打。
“那畢竟也是您的堂兄弟。”刀春還是不太建議侯爺與趙府恩斷義絕的,但他們做的事情,也的確太過分了。這樣處理也好,別讓人懷疑平章侯府就行。“夫人會模仿柳姨娘的筆跡。”
“哦?”
“夫人寫的經書,雖然被潑了墨汁。但奴婢親眼看到她模仿柳姨娘的筆跡,寫的一模一樣。”
“那日,她可在屋中?”
“奴婢這幾日問了柳府許多人,夫人並沒有貼身丫鬟伺候,因而無人能證明,她那日是不是出去見柳姨娘了。不過,她被喜雲等人拽出來的時候,的確在屋中睡覺,且衣衫整齊。”
趙衡之點點頭,“那就讓她多抄幾本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