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電話聲音吵醒的。
全是江柔給我回撥的電話。
剛掛斷,她又打過來。
甚至不停地給我發消息。
“怎麼回事兒?趕緊給我回電話。”
“再不回電話,我就給爸媽打電話了。”
一想到兩個老人即將承受的痛苦,我就不忍心。
隻能給江柔回撥過去。
沒想到第一秒就是江柔的冷笑聲。
“嗬,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大忙人都不準備接電話了呢。”
“有屁快放。”
我第一次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對江柔說話。
大概是今天江柔助理給她通風報信了。
江柔那邊噤聲幾秒後試探地問我。
“昨晚睡得怎麼樣,彤彤呢?”
聽她提到彤彤,我的腦子裏又想起昨天的畫麵。
“喂喂——喂!說話啊!林墨!”
“睡得很好,彤彤......也睡得很好。”
那頭好像鬆了一口氣,語氣又恢複到一開始頤指氣使的模樣。
“老師說彤彤沒去上課,你怎麼搞的?”
“你就不能替我分擔一下嗎?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
忙什麼?
忙著和別的男人開房嗎?
我嗤笑一聲,打斷江柔的話。
“離婚吧。”
話落,江柔那頭沒了聲音。
可是我知道,她還在那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給了她離婚的機會而在開心地措詞。
“你又在鬧什麼?我知道我最近很忙沒有注意你,但是我們的感情很好不是嗎?”
“不要鬧了好不好,我很累。”
我不知道她在累什麼,也不想關心。
隻是再次在手機裏重複了一遍。
“我認真的,離婚吧。”
話落,江柔暴怒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
“給臉不要臉是吧!好!離就離!”
還沒說好去民政局的時間,那頭先掛斷了電話。
我自嘲地笑笑,餘光看見書櫃上彤彤的照片。
也好。
等我先安置好彤彤,她還躺在那個冷冰冰的地方呢。
在把彤彤火化後,我遲遲沒有把她下葬。
公司那邊我也很久沒有再去,彤彤的骨灰就放在客廳的書架上。
這些天,江柔一次家也沒有回來過。
我也沒有再聯係過她。
可是江柔那邊的家人倒是接二連三地給我打電話。
無非是因為離婚的事情。
“林墨啊,你也知道柔柔工作很忙,你包容一點。”
“都是一家人,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剛和江柔結婚時,因為我給了她很大的經濟支持,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滿意。
後來隨著江柔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們漸漸開始看不起我。
很多次我都隔著門聽見江柔她媽再抱怨。
告訴江柔隻得更好的,她家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婿。
沒想到現在卻給我打電話勸我不要離婚。
大概也是聽說了江柔初戀回來的事情,怕她現在和我離婚會影響聲譽。
“喂喂喂?林墨啊,你有沒有聽啊?”
“你們不用再說了,離婚是我的事,和你們無關。”
看我不給麵子,江柔她媽火氣一下就上來。
拿著彤彤就開始說事。
“你們要是離婚了,彤彤怎麼辦?”
“你怎麼這麼自私?就不能替孩子考慮一下嗎?”
我的目光定在對麵彤彤的骨灰盒上,再也忍不住。
“死了!彤彤死了!”
“就因為你們的寶貝女兒,彤彤死了!”
電話掛斷的前一秒,我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的驚呼聲。
江柔她媽暈倒了。
我抱著彤彤的骨灰盒回到房間。
手機聲響,我收到江柔質問的消息。
全是咒罵。
“有意思嗎?拿這種事情去氣老人。”
“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想離婚是吧,我成全你!”
“可是彤彤必須歸我。”
直到現在,江柔還以為我在拿彤彤的事情騙她,氣她。
電視裏重播著昨晚徐若言在音樂廳演奏的鋼琴曲目。
就在昨天,他獲得了國外鋼琴演奏金獎。
采訪時,徐若言容光煥發,言語裏都是對江柔的感謝。
“這些年除了自己的努力,還多虧身後那個人的陪伴。”
“還好,多年以後,她還在那裏。”
順著徐若言的目光,采訪者的鏡頭朝後移動,江柔的臉出現在電視屏幕前。
大家都是他們這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相愛的人曆盡磨難終究會走在一起。
我覺得有些好笑,從前怎麼不知道他們這麼會演戲。
可我沒有想到,就連彤彤也變成了徐若言作戲的一部分。
徐若言在微博上發布了一張照片。
一張和江柔還有彤彤的“全家照”。
背景是在學校門口,看彤彤的衣服。
居然是彤彤去世那天晚上穿著的衣服。
配文:“一個特殊的生日,今天才發照片。”
我心裏覺得諷刺,竟然忍不住笑。
笑著笑著眼淚也跟著流下來,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