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術室裏出來,已經接近淩晨。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走廊長椅上,再次撥打了江柔的電話。
依舊是關機狀態。
我們的女兒死了,她卻在和自己的初戀共度良宵。
真是諷刺。
實在是沒有忍住,我直接在長椅上捂著臉痛苦出聲。
“叔叔,你不要哭了。”
身旁走過來一個小女孩兒,蹲下身子安慰著我。
“如果我爸爸這樣哭,我也會很傷心的。”
她和彤彤差不多大,看著她,我心裏就像被針紮一樣。
可還是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對著她點點頭。
彤彤的遺體暫時送去了太平間。
在她火化前,我還是想讓江柔見她最後一眼。
因為這也是彤彤生前的願望。
可是踏上車的那一刻,我看著街邊來來往往的車輛。
突然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找她。
我給江柔的助理打了電話。
可助理跟我說,“江姐今晚在公司加班,應該要很晚,林哥早點休息吧。”
我沒有想到,江柔居然會讓助理撒謊。
為了一個當初拋下自己獨自去了國外的人,連自己女兒最後一麵都錯過了。
在她掛斷電話前,我沒有忍住。
幾乎是咆哮著向她質問。
“公司?你最好給我說實話,不然的話待會兒我要是在公司看不見她的話,你以後就不用來上班了。”
和江柔在一起以後,不管是對江柔還是江柔的朋友親人,甚至是員工,我永遠都是溫和的模樣。
這是我第一次衝她發脾氣,江柔助理顯然被嚇到了。
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半天,直到把我的耐心耗盡。
“彤彤出事了。”
簡短的一句話,江柔助理匆匆忙忙對我說出了酒店的名字。
“林哥,彤彤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一把把電話給掛斷。
隨即拉黑刪除。
江柔助理說的酒店就在海邊。
我去前台以我沒有帶房卡為由拿到了江柔房間的房卡。
離開時,我聽見前台服務員的竊竊私語。
“我記得剛剛和那個女生開房男的不是他啊。”
“管他的呢,小聲點,酒店裏這些事情多了去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她們立馬閉上嘴。
電梯裏,房卡被我緊緊地拽在手中。
那個時候,江白正是創業初期。
我和她是鄰居,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高中畢業時,江柔對我的表白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我以為是她還需要時間,填報了和她同一所大學。
可是開學不久,江柔就和徐子言在一起了。
徐子言從小學習鋼琴,長得也好看。
一天晚上,江柔主動給我打了電話,她告訴我。
“我和徐子言在一起了,你是個好人。”
雖然心裏放不下江柔,可我始終沒有再去打擾過她。
直到那天晚上,江柔再次給我打來電話。
我趕到海邊時,她哭著撲到我的懷裏。
原來徐子言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國外深造。
我拿出所有的積蓄幫助江柔渡過了那場難關。
可我沒有用這件事情道德綁架,在一起是她主動提的。
那天,我激動地把她抱起來轉圈。
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現在,我甚至懷疑江柔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愛過我。
回過神來,我已經到了房間門口。
走廊裏隻有我一個人,安靜地隻能聽見我的心跳聲。
突然就沒了進去的勇氣。
可是想到死去的彤彤,我還是把房卡放了上去。
滴答——一聲。
我悄聲走進去,裏麵的人絲毫沒有反應。
江柔安靜地躺在徐子言的懷裏。
地上全是酒瓶。
看著他們裸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臂,我幾乎能想到被子裏兩人交纏的模樣。
心臟就像是被人揪著一樣發疼。
我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給床上的兩人拍了視頻和照片。
就讓他們繼續睡吧。
江柔不配見彤彤最後一麵。
這麼惡心的人,怎麼配見我的寶貝。
我要她的下半輩子永遠活在愧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