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靈魂跟著白鳶來到仙泉。
白鳶泡在水裏,泉水咕咕碰到她後繞過她繼續往下流,寒氣凝成霧,飄在她麵前。
她很美。
若她生在凡間,定能當得起“傾國傾城”四個字。
可偏偏這樣的容顏下卻沒有一絲溫度,哪怕她閉著眼睛,整個人也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裴念站在不遠處,抬起腳想上前,猶豫半晌後又將腿放下。
他怕。
怕唐突了白鳶,更怕白鳶發現端倪。
我飄到白鳶身邊,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仙門弟子,應該能感知到靈魂吧。
我不求她幫我報仇,但能不能把我的屍體從懸崖下找出來,幫我挖個坑,埋了,好歹不用暴屍鄉野。
我這輩子已經吃了不少苦了,就別讓我死後再吃苦了!
可惜,仙門弟子隻是仙門弟子,不是仙!
白鳶閉著眼睛,沒感應到我,更沒看到我。
裴念舉著拳頭小聲給自己打氣,抬腳往前走來。
白鳶忽然開口:
“自定下雙修之日距今已有一年,這一年,聽說你深居簡出,可是為何?”
裴念穩住心神,朝著白鳶背後又是一揖:“小生聽聞仙門弟子需清心寡欲,不被瑣事煩擾,小生肉體凡胎,恐入仙門後稍有不適惹仙姑煩惱,故此提早與凡間隔絕,以求早日習慣仙門生活。”
胡說八道!
明明就是娘不讓他出去。
娘說街坊鄰居都看著我倆長大的,突然一個不出現,另一個轉了性子,難免有人看出端倪,再生事端。
娘讓他就在家裏待著,哪兒也別去。
可裴念不樂意,他說在家裏太悶了,什麼玩的也沒有,他想去集市看雜耍,想去梨園看戲,還想去護城河邊上放燈。
說著說著娘心疼了,安撫他半天,給他買來話本,買來燈籠,還買來好些吃食。
自從白鳶選中了我,給我留了不少銀錢,這些銀錢最後都到了爹娘兜裏,還花在了裴念身上。
哦,不對。
有一兩銀子是給我花的。
毒死我的那瓶毒藥,西域來的孔雀膽,就是爹娘從那些銀錢裏拿了一兩銀子買來的。
白鳶聽了裴念的話,睜開了眼睛:“此事皆是我之錯,你原本在凡間自由自在,卻因我被困在這毫無煙火氣之地,若雙修後,你還想回家,我便求師尊放你回凡間。”
我愣住了。
這和一年前說得不一樣啊。
一年前,我測出水靈根後,白鳶問我願不願意當她的仙侶與她雙修。
那天她神色清冷,言語冷漠:“若你點頭,自此凡間一切便再與你毫無幹係,你便再也見不到你的父母兄弟,你可想好。”
還有這種好事?
我立刻點頭答應了。
可她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好在裴念不是我,他嘴巴甜得很。
“仙姑勿要自責,能服侍仙姑乃是小生的福氣,便是讓小生此生與父母親人決絕,小生也絕不後悔。”
裴念說完,便要伸手解自己衣帶。
忽然一陣水花濺起,裴念慌忙抬手擋在臉上,待水花落盡,白鳶依然穿戴整齊。
“今日你初來仙門,暫且先適應幾日。”
白鳶離開。
裴念看著白鳶離開的身影,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回過神來,輕輕打了自己嘴巴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