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封騁，我錯了

經過一天的發酵，千帆資本要投元氣科技的事已經傳遍了投資圈的每個角落，王遠光接電話就接到手軟，一聲聲王總叫的情真意切，快把他叫迷糊了。

“好好好，我明白，份額我肯定給您留著。行，好嘞！”

剛掛一個電話，另一個又打過來了。

“呦，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對，我是元氣科技的實際控製人，害，小買賣，讓叔叔您見笑了，是，千帆資本要投，估計馬上了，給您留點份額？行，沒問題，您可是看著我長大的，比親叔叔還親！”

“老師好，嗯，我知道，師兄給我打過電話了。啊？不是那個師兄？好，我知道了，老師多保重，我會給他留著的！”

一天下來，王遠的電話就沒斷過，前女友的二大爺的保姆的三外甥的老板都過來要份額，他忙的不亦樂乎，就像天上在撒錢，他抱著小金盆跑來跑去地去接。

封騁倒是很理智，坐在沙發上和趙紅霞對賬。

馬上就要引入投資人了，財務報表必須要規整幹淨，這就像一個要出嫁的姑娘，漂亮不漂亮另說，但體麵還是得有。

“賬上剩下的這一百多萬，能支持到MC打小組賽麼？”封騁問趙紅霞。

“除去工資、物業、還有日常開銷，大概有三十萬左右的缺口，就是MC打小組賽的報名費、路費還有開銷什麼的，”趙紅霞寬慰，“不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現在咱們能融來錢了，三十萬也不是大數。”

況且元氣的這兩位大股東背後的親爸都還在呢，趙紅霞一直覺得，即便他們倆和家裏鬧矛盾了，但是人家富二代的標簽是撕不下來的，將來萬一出了事，老子不可能不管兒子。

別人可能不知道，可她看見過，這二位少爺以前光開的車就大幾百萬。三十萬對他們來說就是個米粒。

但封騁卻不這麼想，他和王遠已經破釜沉舟，壓根沒想過靠家裏人。

至於這些趨之若鶩的投資人，不過是一時的虛假繁榮。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錢沒有真正打到元氣賬上，一切就都是紙上談兵。

他看完財務報表，修改了元氣之後幾個月的財務預算，盡量保證有錢能讓MC參加比賽後，才舒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緩神。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

他接起來：“喂，哪位？”

“昨天不是交換過名片了麼？沒存我電話？”

是宋之涵。

封騁從沙發上直起身子，嚴陣以待：“涵總好，有事？”

“封騁，我錯了。”

“……”

沒想到宋之涵會說這種話，封騁有些懵，刹那間覺得自己太混蛋了，剛要說點安慰小姑娘的話，就聽見宋之涵繼續說：“我本以為你隻是個孩子，有點叛逆會耍點小性子，但這些都無傷大雅，我都能忍。可現在不行了，你越界了。我從業多年，敢在我頭上撒野的，你是第一個，你想好後果了麼？”

原來是來放狠話的。

封騁覺得自己剛剛真是太自作多情，竟然覺得她是來求饒的？

就如同封炳烈說的那樣，封騁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如果這個時候宋之涵肯服軟，搞不好他真的會憐香惜玉握手言和，可她敢放狠話，那他就完全用不著客氣了。

廢話不多說，他直接道：“後果？大概就是我們順利融資，而涵總雞飛蛋打？”

“那祝你成功。”

“嘟——嘟——嘟——”

宋之涵已經掛了電話。

封騁把這種行為定義為惱羞成怒，然後悠然自得地給自己剝橘子吃。

可一個小時後，他就無法淡定了。

各大微信群裏，一個荒唐的消息不脛而走——千帆資本準備放棄投資元氣科技，原因是元氣科技涉嫌財務造假，與此同時，宋之涵欽點了與元氣科技同類競爭的另一公司大海娛樂，說是馬上就要投資。

大海娛樂旗下不僅有直播平台大海直播，還有和元氣科技相互競爭的遊戲戰隊，除此之外，它還有各大美女主播坐鎮壓場，平台活躍用戶數量龐大。甚至連它旗下戰隊的實力也遠勝於元氣。

兩相對比之下，元氣顯得毫無競爭力。那些幾個小時之前還在跟王遠稱兄道弟的“親叔叔們”“親師兄們”“親朋友們”，接到消息後，突然就背信棄義翻臉不認人，單方麵與王遠解除合作，說他們不投錢了，有的甚至把王遠的微信都拉黑了。

從極樂雲霄墜入無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打完最後一個電話，王遠虛脫般靠在封騁肩膀上，久久不能說話。

從年初與父親抗爭離家出走，到扛起滿屋子人的生計，再到親眼見證戰隊排名墊底，眾叛親離，團隊解散，房東追債，廣告商撤資，無投資人問津……

這一年，他經曆太多。他有時甚至會想，他和封騁這樣執著的意義在哪裏，如果不是元氣，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出國讀書，在哪個海島上開著豪車吹著海風，身邊有美女環繞，不用到處賣吆喝賠笑臉。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累。那種睡到黑天暗地也無法緩過來的累。

“封騁，沒事，我們賬上還有錢，再等等，還會有新的投資人來看我們的。”王遠失神地說，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封騁，還是在安慰自己。

“……”

封騁沉默，他和王遠都無比的清楚，留給元氣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一次宋之涵釜底抽薪，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是我的問題，我低估她了。”封騁目光沉沉，“明天我去找她。”

——

如果本文要擬動物化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個脈絡：

很野的小奶狗剛剛來到姐姐家，桀驁不馴，大放厥詞，非常狂妄，然後被姐姐暴揍了一頓，最終屈服，不情不願地帶上了項圈。

之後很野的小奶狗慢慢喜歡上了姐姐，一見到姐姐就搖尾巴，天天等姐姐下班，給姐姐做好吃的，乖乖看家，幫她驅趕壞人，偶爾還會吃醋生氣刷刷存在感。他本以為他們會這麼一直幸福下去，但沒想到有一天，姐姐狠心拋棄了他，他心都要碎了，他不懂這是為什麼，跟在車後麵追到力竭，求她不要走……

等到再重逢時，以前可愛又天真的小修勾已經不在，隻剩下一隻夾著尾巴的大灰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質問她這些年的情債要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