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封騁愣了一秒,視線停留在宋之涵那張幾乎完美的臉蛋上。
這張臉……他好像在哪裏見過。
“如果說完了,不如聽我說會兒。”
宋之涵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椅子,兩人一坐一站,即便封騁居高臨下,她也完全沒有一點局促。
“首先,我確實不知道你在董事會上投了反對票,不過從那天的公告來看,議案是全票通過的——也就是說,最後你還是改了票。這點我很感謝。”
封騁眯了眯桃花眼,臉上帶著被冒犯後的不爽。
他為什麼改票,在場的兩個人心知肚明。
“第二,關於你所說的千帆資本是小破基金的問題,我想我有必要做個澄清。誠然,千帆資本看起來比較差,但是,它有我在。”
“我十八歲入行,到目前為止,從業八年。在這八年期間,我在全球頂尖的私募機構實習工作,操盤過多個全球並購項目,平均每筆交易額都在二十億美元以上。後來,我回國創業,創辦了國內收益率最高的私募基金天亦投資,頂峰時期年化收益率超過60%,一年敲鐘十二次,帶動國內無數產業發展。我想,像我這種履曆的職業投資人,即便是在一個小破基金裏做合夥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封騁沒答話,像一隻剛成年的豹子,攜著一縷謹慎的目光,盯著宋之涵。
“倒是你,讓我大開眼界。”
宋之涵一頓,輕哂道:“不是隻有進入Pre-IPO的企業,才是好企業,也不是隻投資Pre-IPO輪的投資機構,才是好的投資機構。真正優秀的投資機構,要知道他們手中的錢能為產業帶來什麼,能為社會回饋什麼,而不是僅僅盯著項目的輪次和那點可憐的收益率。你是P大的學生,也算高材生了,先不論你在公司裏做的那些荒唐事,就說你今天的言論,就讓我覺得——”
“你不配上P大。”
“你?!”
“說回正事吧,我的時間很寶貴。”宋之涵四兩撥千斤,忽略封騁眼中跳動的火苗,“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想當我的秘書,說實話,我也不想讓一個炸過下水道的人,當我的秘書。”
“誰炸過下水道?你說話……”
“你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宋之涵點了點材料,讓他好好認識下中國字,“而且不好意思,我喜歡乖的、情商高的、長得好看的做我的秘書,這些你也不符合。”
封騁發自肺腑:“你瞎了?”
“你看,這就是低情商的表現。”
“……”操。
“但有一點你說對了,你姓封,炳烈總對我有恩,有關你的事情,我仍然會慎重考慮。”
宋之涵把資料合上:“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想問你,為什麼要在千帆做那些事,但我現在覺得你應該不會說實話,不過我也無所謂,我對你的要求不高,老老實實地當三個月的實習生。如果你能答應,就不用給我當秘書。”
“當然,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還有另一條路給你選。”宋之涵遊刃有餘,“當初你爸把你送到我這兒,說你研三要畢業了,需要一個好的金融機構開實習證明,這個容易,千帆或者其他家,隻要你能想出來,我就能幫你開出來。你甚至不用真的來上班,不來上班,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穩穩度過這三個月,我在你爸那裏有個交代,你也落得個清閑,怎麼樣?”
不得不說,這第二個方案對封騁的吸引很大,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抽身離開這裏,並且不能讓他爸知道。
如果宋之涵肯幫他瞞住他爸,那他就不用再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了。
封騁很果斷:“那我選第二條。但我有個條件。你不能跟我爸說這些,如果我爸問你我最近怎麼樣了,你要說我一直在千帆實習。”
“沒問題。”宋之涵抬眼,“就這些?沒別的了?”
封騁聳肩:“沒了。”
“那成交。”
她伸出手以示誠意,封騁不屑地看了一眼,手抄在兜裏,高冷地轉身走了。
宋之涵輕嗤:“幼稚。”
——
從會議室裏出來,宋之涵辦公室裏的耗子已經捉拿歸案。屋子裏一片狼藉,黃齊齊忙活地大汗淋漓,正把礙事的領帶扯下來掛在肩膀上。
宋之涵從後背拍了拍他,他回頭:“老大?”
透過宋之涵,黃齊齊正好看見封騁離開會議室的背影,那一米九的大高個子,那桀驁不馴的魔鬼步伐,那酷炫霸拽的背影,簡直就是把“老子要炸公司”刻在了後腦勺上,工區的同事們看見了紛紛抱頭鼠竄。
黃齊齊腦仁疼:“老大,這祖宗你搞定了?”
“算是吧,他不想當我秘書,我就讓他不用來上班了,就掛個名,算是皆大歡喜。
“可以啊,這辦法好!”黃齊齊拍手叫好,又很懂察言觀色地問,“老大,你這是要跟我過項目?”
“嗯,收拾一下。”
“好嘞!”
——
千帆資本剛成立半年,投資業務繁重,就如宋之涵所說的,她的時間真的很寶貴,絕不可能把精力放在一個紈絝的富二代身上。吩咐後勤處簡單收拾了下辦公室,她就和黃齊齊在辦公室裏開會討論新項目的事。
“剛剛秦律師推過來的那個項目是做直播業務的,叫元氣直播。”
電視屏幕上播放著項目的商業計劃書,黃齊齊邊講邊翻PPT。
“元氣直播,三年前成立的,公司主打遊戲技術直播,下麵還有幾個遊戲戰隊,其中戰績最好的叫MC戰隊,打絕地求生的。”
“絕地求生就是那個四個人的遊戲,可以跑毒的那種吧?”
“是,除了四人賽,這個遊戲還有單人solo賽和雙人賽。以前他們這個MC戰隊的成績還不錯,成立第一年就在國際上拿了獎,廣告收入很多,同時帶動了元氣的直播收入,但是今年年初的小組賽MC戰隊狀態非常不好,最後成績下來都沒出線,輸的一塌糊塗,本來四個首發隊員還走了一個。”
“那對元氣收入的影響應該很大。”
“對,廣告商斷崖式違約,直播間都是黑粉,沒人再刷禮物,日活用戶也在持續下跌。”
宋之涵看了眼屏幕上的財務數據:“應該不止這些,從財務表現來看,今年年初開始,所有運營數據都在崩盤,供應商賬期從一至兩年變成三個月內,前五大廣告商走了三家,直播收入下降40%,員工薪酬下降50%。也就是說,錢沒掙到,債主還在追債,公司員工大範圍離職——這應該不是單純的輸了一場比賽,可能是被行業裏什麼人抵製了或者遇到什麼仇人了。”
“對,就是這樣,”黃齊齊解釋,“元氣直播是被人算計了,但不是仇人,是被實控人的爸爸算計了。”
“實控人的爸爸?”
“對,這事要從元氣的創始人王遠說起。王遠今年二十三歲,是P大的計算機係研三的學生,同時也是遠山礦業王恒國的兒子,標準的富二代。王恒國在三年前,也就是王遠本科要畢業的時候,給了王遠一筆錢,讓他自己去創業試試,王遠就趁著大四上研究生中間這段比較清閑的時間創辦了元氣直播,那個時候的王遠是帶著富二代玩票兒的性質開辦的元氣,當時並沒覺得有什麼,可幹著幹著他就慢慢產生了感情。”
“今年年初,王恒國讓王遠把這攤業務變賣了,好出國繼續深造,可王遠不答應,他想把元氣幹好,不想出國,父子倆因為這個事情大吵了一架,後麵王遠就離家出走,與王恒國決裂了。”
“所以是王恒國氣不過,在暗中給元氣直播下絆子?”
黃齊齊點頭:“原來王恒國的初衷可能就是想讓王遠吃點苦頭,知道創業的艱辛,或者想要盡快把元氣搞垮,讓王遠安心出國。可現在都快十一月份了,他們倆僵持了快一年,性質已經變了,變成父子倆卯足了勁兒的較量。”
“如果是這樣,估計也沒哪家投資機構敢投元氣。”宋之涵道,“王恒國那人我見過幾次,他的遠山礦業是從山西挖煤起家的。在那個地界,能靠挖煤賺得盆滿缽滿,還能坐得穩走的遠,成功熬到上市的沒有幾個,他的手腕可想而知。”
宋之涵對這個項目已經有了大概的判斷,在紙質版的PPT上勾勾畫畫。
“這個項目質地還可以,底子好,根基也有,被王恒國搞了快一年還能堅持的住,說明王遠這個人韌性還是有的。現在正是他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如果能夠雪中送炭,他必定會對我們言聽計從,將來也容易控盤。別的投資機構不敢進,不代表我們也不敢進,千帆正缺一家傳媒公司,如果有了它,做抓手的能力會強很多……”
“老大!”
就在宋之涵說話的時候,黃齊齊突然打斷了她。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看看這PPT上的人是不是……封騁?”
宋之涵抬頭,超大的液晶顯示屏上,高管簡曆那一頁,排名第二的位置上,赫然擺了一張年輕男人的照片。
那人西裝革履,板寸頭發,氣勢淩人,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正多情又囂張地睥睨著每一個人。
照片下麵有一行小字——
“封騁,公司副總裁,公司第二大股東,畢業於北京P大,美國特許金融分析師,分管公司財務和戰略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