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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最近早出晚歸的頻率很高，連我都覺察出一絲不對勁。

我爸媽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模範夫妻，按理說我爸失蹤這麼久，我媽應該心急如焚才對，可誰知她這幾天早出晚歸越來越頻繁。

我把這件事跟奶奶說了，奶奶卻大驚失色，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盼弟，你媽可能已經不是人了。」

最開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把將奶奶推開：「奶！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我奶趔趄了兩步，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舉起自己粗糙的大掌，而是循循善誘地看著我：「盼弟啊，不怪奶奶這麼想，這些天你應該也看出你媽的不對勁兒了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忍住心裏的狐疑沒說話。

我奶搖搖頭：「一些已經死了的鬼會認為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會去為自己尋找一副新的身體！」

「我聽村東頭的那幫碎嘴子說你媽這幾天一直都往亂葬崗那邊去，這不是去找屍殼，還能幹什麼？」

我皺眉，看著剛從外麵趕回來的媽媽，心中一陣害怕又惶恐。

奶奶在這時候站起身來，因抽煙而變得焦黃的牙在我耳邊吹著濁氣：「盼弟，別怪我沒提醒你！今兒晚上你就躲在被子裏，誰叫你你都不要吱聲。」

2.

月光伴著風聲，蟬鳴讓我無端煩躁。

被子裏熱得我有些喘不過來氣，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我心中終於升起一團怒火。

我知道奶奶平時就因為媽媽生不出來兒子，在我們一家人麵前屢次打壓媽媽，可我沒想到爸爸都失蹤了，奶奶居然還有心思來跟我造謠。

我剛想要扯下自己的被子，卻隱約聽見窗外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

我有些疑心自己聽錯了。

但那道聲音很快就再次響了起來。

我盡力去忽視那鬧人的蟬鳴聲。

莎莎。

這是樹葉摩擦所發出的尖叫聲。

「盼弟——盼弟——」

我頓時汗毛倒立。

那聲音幽怨綿長，落在我耳朵裏好像被調整到0.25的倍速，在下一聲傳到我耳朵裏的時候一直在我的大腦裏回響。

這時候我已經忘了剛才對奶奶的怨懟，悄悄扒開一條不太明顯的小縫，悄無聲息地往外看。

可外麵一片漆黑，連樹葉的影子都隱隱綽綽。

我咽了咽口水。

我奶就說不讓我回應，沒說不讓我起來看看吧。

我顫巍巍地立起身來，哆嗦著手指將板凳上的油燈點燃了。

微弱的光線慢慢地靠近聲音來源，我慢慢眯起了眼睛，卻在看到窗戶外站著的人時被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我那已經失蹤了將近半年的爸爸，此時正渾身是血地站在我麵前，用那雙已經腐爛得露出骨頭的手指不斷敲打著玻璃。

他的唇一張一合的蠕動著，發出瘮人的聲音：「盼弟——盼弟——」

啪！

油燈摔在炕上，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3.

我爸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半年前得到爸爸礦井遇難消息的時候，我們一家人都急瘋了，就連我媽都從礦工家屬樓爬起來，馬不停蹄地去貼尋人啟事，甚至在警察局外等了將近一個月。

還是我媽聳著鼻子說不找了，人可能已經遇難，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下去。

我當時無比佩服媽媽處事不驚的能力，更佩服她決心不改嫁要把我供到大學畢業的決心，但因為家庭原因，我還是被迫休了一段時間學。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媽媽每天早上出去幹農活，晚上的時候就一遍一遍地教我學寫漢字。

我從來都不知道媽媽這麼有文化。

可爸爸的失蹤依舊像一根刺一樣紮在我心上。

可今天呢？

我縮在被子裏，渾身上下都開始發抖。

窗外的人是誰？

媽媽不是說爸爸又很大可能死了嗎，為什麼爸爸現在還站在我的窗戶外麵？

不對！

我回想起剛才看到的恐怖模樣。

爸爸的手指已經腐爛得隻剩白骨，蠕動的嘴上也沾滿了惡心的蛆蟲，讓人一看就有些生理性反胃。

而且那樣幽怨的聲音，絕對不是人能發出來的。

我一邊害怕爸爸會衝進來，一邊又害怕自己會因為害怕發出慘叫，驚動了外麵的“人”，昏昏沉沉地一宿都沒睡好。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終於從被窩裏探出頭來。

推開禁閉的房間門，我看著低頭收拾新冰箱的媽媽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媽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一樣，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後轉頭看著我，語氣裏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怎麼了，盼弟？」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房間。

奶奶不在。

我果斷跨出房門，趴在媽媽肩上，小聲道：「媽，我昨天晚上看到我爸了......」

可誰料我媽一掌將我推開，那雙無悲無喜的眼睛裏滿是驚訝，瞳孔因為瞬間的劇烈放大開始變紅。

我媽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嘶啞：「你說什麼？你看見你爸了？在哪兒，什麼時候！」

4.

我被我媽的樣子嚇到了。

我媽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的害怕，連忙鬆開我的手，剛才還麵帶猙獰的臉上頓時一片心疼：「盼弟，媽媽就是一時之間太激動了，你告訴我你昨天是在哪裏看到你爸的？」

我咽了咽口水，看著媽媽臉上的微笑，我的後背卻忽然泛起涼意。

直覺告訴我爸爸的失蹤並不簡單。

我搪塞道：「就昨天晚上我起夜的時候看到的......媽媽，爸爸回來難道沒有來找你嗎？」

我現在已經能肯定昨天看到的人影就是失蹤半年的爸爸，也能初步確定爸爸已經死了。

但一個死人怎麼會站在我的窗前，用手敲擊著我的窗戶，嘴裏還不斷叫著我的名字呢？

我想不通。

媽媽卻臉色凝重，將手中的碗筷放下，囑咐我要快點把飯吃掉，轉身跑出了院子。

奶奶和她擦肩而過，見她根本沒有停下來打招呼的意思，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這死丫頭。」

見媽媽火急火燎的出門，我才三步並兩步地走到奶奶身邊，淚水在眼眶裏不斷打轉。

見我可憐巴巴的樣子，奶奶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自己的頭：「怎麼樣？讓我說對了吧？你媽昨天是不是去你房間找你了？」

我“哇”地一聲哭出來，在奶奶嫌棄的目光中哽咽道：「我......我昨天晚上看到爸爸站在我窗邊......他好像已經死了！」

我奶一腳踢翻了我身側的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