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間似是有人一把將我撈起,露出水麵嗆咳幾聲後我便意識模糊了。
回府我便發起了高熱,蒙在被中囈語不斷,腦中無數畫麵閃過。
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裏的我深愛著盛行止,即便他救下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把她視若珍寶。
母親勸我男人都是這樣的,皇後娘娘讓我寬和別過於善妒,甚至爹爹也讓我顧及天家威嚴。
於是我不再作聲,應下白昭昭一句句姐姐,我天真地想,或許我和她和睦共處盛行止就能高看我一眼,或許盛行止還是愛我的…
直到我與盛行止大婚當夜白昭昭自焚,盛行止拋下洞房中的我不管不顧奔向那場大火。
那場火太大了,映亮了半個上京,盛行止跪在火光燃盡的殘骸邊祈求神跡,卻隻見到一具焦黑的屍體。
盛行止徹底瘋了,一個白昭昭帶走了他的理智,他滿心隻有恨。
這份恨意他隻能發泄在我身上。
他回到府中,命人拆下府上所有婚儀裝飾,換上素白色,他要給他的昭昭風光大葬,以太子妃的名義。
在房中等了他整夜的我連喜帕都不敢摘,隻因喜娘曾說喜帕要新郎官兒親手挑開,才有夫妻和順的好兆頭。
我滿心歡喜等的好兆頭,被盛行止親手撕破。
喜帕被扯開的瞬間,我看見了他陰鷙的眼。
我被剝去喜服,打斷了手腳,被他日複一日關在房中。
登基稱帝後,他第一步就是將我秦家抄家滅族,他要我看著他一步步為白昭昭複仇,
他說,這都是我欠白昭昭的。
秦家被斬首那日,盛行止將我塞進馬車帶去刑場,要我親眼看著全家上下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直湧向我的腳邊。
回府的路上,我攥著袖中藏好的匕首,尋著時機刺向盛行止,被打斷過的手卻失了準頭,盛行止反手將我打下馬車。
馬車正駛過宛轉的山路,我失足墜下,將自己也摔成了一攤汙血。
我的魂魄離體,飄在空中,看著盛行止目呲欲裂的樣子,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他。
他最終還是讓人把我用一卷草席裹了扔在了亂葬崗上。
我成了一縷孤魂,好似連陰曹地府都把我遺忘了一般。
我原以為我會像書中枉死的女子一樣成為怨鬼,再奪去盛行止的性命。
但日複一日,我仍然連碰都碰不到盛行止分毫,隻能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和被盛行止囚禁的時光沒什麼兩樣。
直到有一日,白昭昭回來了。
她說她是罪臣女,與盛行止有緣無分,隻能假死以求脫身。
盛行止重獲至寶,又哭又笑,像是一個戲本子寫到了最後一個章回,我隻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小阻礙。
從夢中驚醒,我蒙起被子痛哭了一場。
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想起上一世的種種痛苦,揮槍舞劍的手被生生打斷的痛,墜下山間筋骨分離的痛,還有最後走進日光裏時消散的痛。
上夜的蕊兒驚醒,來撫我的背,我抹掉最後幾道眼淚,情緒收攏,起身便走。
從柴房中翻出一把還算鋒利的斧頭,我提著就往院中去,一斧劈在那棵柿子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