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燁被人護送出宮,回宮路上,楊燁略帶冰冷的手掌緊緊牽著我的小手。
我安撫似的緊緊回握,此次出宮等著楊燁的或許是革職。
當眾給皇上難堪,他這頂烏紗帽怕是不保。
娘親在宮中足足呆到了夜深才不急不慢的回了府。
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早已恢複小人嘴臉的我爹。
聖上下旨命辦理屠夫案的楊燁將屠夫放出天牢,順便給了他一大筆銀子了事。
最後背鍋的是一個與我爹同流合汙的小官吏。
我憂慮的看著平靜的娘親,此事雖這樣草草了結,但皇上為何要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仍包庇我爹。
夜深。
娘親將我安頓好後自顧自的回到桌案前。
我被心中積攢的疑慮攪得寢食難安。
“君茹,睡不著?”娘親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後,滿目柔情的看著我。
那是屬於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憐惜。
我思慮再三,還是問出口:“娘親,你不喜歡父親,為何不與他和離?”
娘親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問,驚訝之餘斟酌了一會才道:“你喜歡你的父親,如若我真的與你父親和離,你是要隨我還是隨他呢。”
是了,以我以前的性子,肯定是要隨著我爹,但我爹如此卑鄙下作,我要是一直跟著他,耳濡目染之下,想來隻會比上一世更可惡愚蠢。
我能想到的娘親又怎會想不到。
她是為了我在妥協,歸根究底,是我的所作所為讓娘親以為我不會選擇她。
我才是絆住她出府的那個枷鎖。
在黑夜中摸索了這麼久的答案,輕而易舉的呈現在我麵前。
我不再猶豫,翻身下床,在娘親疑惑的目光中站上木椅。
拿筆,沾墨,提字。
和離書這三個字我寫的暢快又穩健,隻恨不得立即將自己的心意傳遞到娘親的心中。
我舉著還未幹涸的墨紙,眼睛亮亮的瞧著娘親,口中是說不出的親昵:“娘親!我當然是跟著你,與爹和離吧,侯府不適合我們。”
山花理應開在爛漫處,而不該被人摘下後隨意丟棄在泥濘,讓她獨自與漫漫黑色抗爭。
“好,都聽你的。”
娘親的和離之路並不順利。
因為娘親和我爹的婚事是當今聖上親賜。
想和離,還得聖上點頭。
娘親知我懂她後,第二天便毅然決然的進宮請旨。
我憂心忡忡的對著那虎口狼牙般的宮門一等再等。
直至黃昏躍上邊際,我才在橙紅交織的餘暉中尋到那抹堅韌的身影。
可那人越近我卻發現越不對勁。
在娘親即將倒下那一刻,我眼疾手快的向前接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軀。
“娘親!”
娘親的臉色慘白,我往下看去,白紋繡花的袖口早已被鮮血浸染,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極力克製住眼間的霧氣,趕忙接人回府。
娘親再次醒來時,我並未多問什麼,倒是她,跟個無事人一樣掏出了一封不同尋常的信封。
娘親幹淨利落的起身,即使身體再單薄也如鬆柏一般挺立。
她說出的話一如既往的徐緩,又一如既往的堅定:“走,我不會和離。”
我眉心一跳,心下一沉。
在我還在猜想各種可能之際。
我娘突然話鋒一轉,一字一字的吐道:“我,要,去,休,了,那,畜,生。”
恭送我娘親的是我崇拜不已的眼神。
娘親大人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