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不卑不亢的盯著他,決然的眸子裏盡是坦蕩。
“就因為他隻是一個屠夫。”
“他一個屠夫,會在女兒每年的生辰送上最潔淨的花朵,會用粗糙的手掌為女兒編起秀發。”
“他一個屠夫,甘願泡在腥臭的豬肉鋪子隻是為了讓他的女兒活在幹淨的環境裏。”
“那個會在抱自己女兒前洗淨雙手的屠夫,那個會在自己女兒麵前輕聲細語唱搖籃曲的屠夫,那個在豬肉鋪子裏日複一日一刀一刀切著豬肉隻是為了給女兒買件漂亮裙衫的屠夫。”
“他,沒有理由會殺害自己的孩子。”
娘親的聲音清冷如玉,裏麵包含著她所有的情緒,如磐石般堅硬。
就這樣語調和緩,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送進眾人耳裏。
她在說,她不會放棄,她不會罷休。
寒風冽冽中,娘親沉靜的眉眼不曾有一絲動搖。
“我知道你有為難之處,在朝為官,多有不得已。”
“想來這件事你管不了,那我就去找能管的人。”
官府老爺一聽這話似乎明白了什麼,更急了,簡直是恨不得將娘親打暈帶走。
隻能好意苦苦相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成則謂之勇,敗之則愚至極啊!”
“咚!”
“咚!”
“咚!”
回答他的是一聲接著一聲,沉緩而有力的敲擊聲。
我趕緊上前將年輕的官老爺拉走:“大人,以防殃及池魚,你快走吧。”
官老爺目光幽深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堪堪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早知你的氣性,原不該瞞你。”
說至此處,官老爺脫下自己的烏紗帽,拿起一旁的鼓槌,發泄似的敲打在鼓麵上。
這不堪的朝廷,也不是那麼無望。
我爹做的那些混賬事不是沒有人知道,隻是尖刀沒落在他們身上,眾人都裝瞎罷了。
那位官府大人名楊燁,他摘了自己的烏紗帽,同娘親並肩立於朝廷之上。
礙於娘親聲勢過於浩大,擊鼓時引來不少人,我爹被帶到朝堂由皇帝親自審問。
娘親尋的證人和線索樁樁件件都指向侯府那位不學無術,荒淫度日的世子。
不過三言兩語的功夫,我爹就在鐵證如山的證據中搖搖欲墜。
他試圖為自己辯解,高聲喊冤。
楊燁聽著嘴角下垂,緊緊皺起眉頭,不曾露出一絲怯意,鏗鏘有力的質問道:“前些日子你拿著皇上的旨意威脅我,命我即刻將屠夫斬首,是否有做賊心虛之意。”
此言一出,不僅是娘親,就連我也不由一怔。
為何我從未聽過我爹得了皇上什麼旨意。
除了楊燁,在場的眾人皆把目光投向那位高高在上,滿目威嚴的天子身上。
原來這才是楊燁要阻止娘親擊鼓鳴冤的原因。
朝堂上鴉雀無聲,就連我爹也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一副心悸的模樣。
在眾人如履薄冰之時,天子略顯滄桑又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爹被人拖了下去,大殿上隻留了娘親和天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