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裏有一絲恐懼,小聲對相機裏說道:
「傷者滿身是血,難以辨認,似乎還很難自我控製。」
鏡頭裏,十來個傷者有男有女,被瘀痕和血跡弄得麵目全非。
醫護人員大聲招呼,試圖讓他們上救護車。
那些人像沒聽見一般,腳步遲重地在後麵搖搖晃晃。
再後麵,公路不遠處佇立著一排廠房。
某某化工的紅字很是醒目......
我忍不住回頭戳戳,「媽媽......」
這才發現沙發上的人氣息很弱,體溫高得嚇人。
現在最重要的是退燒。
我蹦著短腿跳下沙發。
我記得,最後一顆退燒藥被爸爸拿走了。
爸爸剛好醒了。
他喊了兩聲,沒人回答,嘴裏咕噥:「就顧著那破娃,自己老公也不曉得伺候......」
溜達到客廳開了罐啤酒,轉過身才注意到不省人事的媽媽。
「裝死啊,起來做飯。」
沒反應,他伸手摸了摸,「我...去!」
似乎怕自己被傳染,他急忙探探自己額頭。
似乎還不放心,爸爸從褲兜裏掏出一粒藥丸,僅剩的那粒。
咕咚,倒進自己嘴裏。
「以防萬一,我可是咱家一家之主,老婆你身體好,自己挨一挨......」
「爸爸。」我站在陰影裏,揚起小臉。
「你明明沒發燒,為什麼要吃藥啊?」
爸爸驚了一跳,看清角落裏的我,瞬間瞪大眼睛,「你怎麼回事?」
我繼續追問,「你把藥吃了,媽媽怎麼辦?」
被七個月大的嬰兒緊盯著著實詭異,他微微惱怒:「吃都吃了,能怎麼辦。」
我微微一笑。
好辦。
砰!
砰!
砰!
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一連三下。
沒幾分鐘,家裏電話響了。
「老張啊,你又跟弟妹動手了?有啥事坐下來好好說嘛......」
「張斌,就算你不怕把人打死,隔三岔五的我們鄰居也被你吵死了,大早上的能不能消停會兒?」
「斌哥,你這回下手有點重哦,剛我感覺樓板都在震,打女人嘛,意思意思就行了,打出個好歹以後沒人給你做飯了,這世道找老婆難啊......」
聽了幾句,我一一掛斷。
爸爸捂著心口趴在地上,「噦......」
一粒白色藥片滾落地麵。
還好,剛吞進喉嚨,還沒開始消化。
我撿起藥片,拿紙擦了擦,兌水喂給媽媽。
完事了衝爸爸點頭:「沒事的爸爸,吃下去沒關係,吐出來就還是好孩子。」
爸爸一臉驚恐瞧著我。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個表情。
記得有一回,媽媽叫他給我喂奶。
他一邊看電影一邊擠壓奶瓶,我喝不過來,嗆奶了。
當時,他也是這麼拽住我的腳甩啊甩。
麵對媽媽的質問,他理直氣壯:「嗆奶沒事,吐出來不就好了!吐出來就是好孩子。」
我有樣學樣,哪裏不對呢。
媽媽睡兩天才醒,看見我之後驚喜又疑惑,隻能解釋為奇跡。
一粒退燒藥當然不夠,中間我催爸爸去鄰居家借了好幾次藥。
媽媽聽完一臉懷疑,「你爸去借藥?」
我驕傲道:「對呀,爸爸現在很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