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說話的時候,神色是蒼白無餘。
而當著我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下意識的卻是反問了對方一句。
“你說什麼?臉不見了?”
一個半大孩子,掉井裏沒了,這撈回來,怎麼臉會不見了?難不成井裏有暗河,裏麵有食腐魚?
又或者是井壁崎嶇,掉下去的時候臉部挨著蹭花了?
李翔見我一臉表情莫名,怕是我怎麼都想不通,便是道:“不是外傷,小娃娃是真正意義上的整張臉都不見了。”
“是整張臉。”
李翔指了指自己輪廓,重複強調了一遍。
而聽著他的描述,我的再次反應依然是你胡扯什麼。
神特麼臉會沒了,難道能飛了不成?
李翔知道我鐵定不信,於是招了招手讓我跟上他,他此時出警,正是要去屍體那邊作一番記錄。
雪瓊嬸母的家,離我放風箏的地方不遠,此時,籬笆院子裏聚集了不少鄉親,而等我同著李翔一起進入其中。
見著地上晾著的那具屍身後,我還真是頃刻間三魂七魄都原地震散了。
村裏有個規矩,那就是被水害死的,都得拉到太陽底下去去水氣,意義水火相濟,所以說小娃娃那半大的人形,此時可沒裹屍被罩著。
走進院子,我起初看得還隻是模糊,可借著李翔治安員身份,同他往裏靠近之後,隔著屍體僅剩幾步,便也就瞧得分明了。
躺在地上那濕漉漉的小孩,所有地方都是尋常,唯獨到了脖子以上,那裏卻是留了一整塊空白。
見過詠春木人樁沒?小娃娃現在的模樣大體如此。
那是一顆光溜溜的人頭,眉眼的凹癟處,以及鼻梁的凸起,證明著曾經有過五官,可問題是,為什麼一個人的七竅會不翼而飛,這大白天的,難道還能
撞鬼不成?
我正想著,在籬笆院子不遠,突然就是衝出了一個身影。
“小心,它是魔鬼變的,我沒能砍死他,沒砍死他。”
一聲淒慘的嚎叫,那個有過幾次罩麵的嬸母,瘋了一般衝到我跟前,她手裏拿著一把斧頭,看樣子竟是想去砍屍。
李翔作為治安員,這時自然是首當其衝擋了上去,而也正是在拉扯中,我見著從他手裏的文件夾內,掉落了一張照片。
這時候,其實我還震驚在小娃娃五官消失的詭異事件中,可看著那張落下的照片,也不知哪來的閑情,竟然俯身去撿了起來。
照片的背後,李翔潦草的字眼標記著:“受害人生前近照”。
本來,我打算直接將照片遞還李翔,可有一瞬間,心底卻是生出一股強大的欲望,那感覺很奇異,似乎有人在我耳邊低語,
讓我把照片翻過來,看看小娃娃究竟長著啥樣。
而我確實也是這麼做了,好奇之下,我把手裏的照片翻了個麵,可看著上頭那濃眉大眼的五官小孩,額頭上突然冒出了一陣冷汗。
小娃娃的眉形並不局促,鼻梁有點挺,嘴巴微闊,長相不出眾,可卻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從人群中挑出來的存在,極好辨認。
所以說,在第一時間看到這張臉後,我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張臉,真的太熟悉了,因為就在不久前,他才出現在我放飛的風箏之上。
是那抹怪鳥血印。
我長長的嘶了一口涼氣,強忍著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即在混亂的嬸母家現場,逐步的捋著那一團腦子裏的亂麻。
李翔告訴過我,小娃娃出事的時候,時間是在昨天晚上,而風箏上血臉出現,卻是就在剛才。
時間上看起來聯係不大,但會不會是那隻怪鳥有問題?
我琢磨著兩者之間的聯係,這時,也是看了一眼還提在手頭的風箏。
我想著要不和李翔說一聲,畢竟這事有些離奇,可就在尋思如何開口時,背後突然有人叫了我一聲。
“小潔,你怎麼還在這?支書到你家老宅等你著呢,說是你爺爺讓著去一趟治療所。”
叫喚我的人叫小蔡,就住在我家老宅隔一條巷。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可心下卻是不免奇怪。
我這不才前腳離開治療所多久,怎麼一個眨眼,他後腳就又讓人來尋我了。
還有,支書怎麼可能在家裏等了我老半天,我從老宅出來這東頭才多久?
這些官麵人,說話就是浮誇。
心裏牢騷了兩句,我回頭還想和李翔溝通,可這才發現,他那邊安撫住了雪瓊嬸母,此時正是扶著對方要進屋子裏呢。
“算了,眼下人多口雜,等找個時間,再把怪鳥和血印這個事同他知會一聲。”
我呢喃了一句,把小娃娃的相片遞給邊上一個鄉親,告訴他交還李翔,隨後便也是跟著小蔡離開。
治療所內,爺爺正是起身坐候著,見著我進門,臉上立時浮起了一陣笑。
這醫生是不是斷錯症了?他看著可比我都朝氣。
我又打量了爺爺一眼,心說他氣色怎麼好得這般快。
”桀桀,風箏祈福蠻順利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