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一日,是個大雪天。
賀行舟在宮門外跪了一夜,懇求皇帝賜婚,成全他與裴纖纖的婚事。
老皇帝瞧見他一介文弱書生在冰天雪地裏凍得瑟瑟發抖,猶豫再三,還是允了。
“行舟啊,你與纖纖,也算是良配,”老皇帝歎息一聲,陷入回憶,“隻是從前看你和阿瑤策馬長安道的模樣,那才是一對佳偶天成呀。”
賀行舟聽了這話默默無語,倒是裴纖纖,差點把下唇咬出血。
“行舟,陛下是不是不看好我們的婚事?”
離宮的路上,裴纖纖淚眼蒙朧,委屈極了。
“怎會,禦旨賜婚,皇恩浩蕩。”
裴纖纖自然不敢找老皇帝的茬,轉而抱怨。
“日頭還早,來上早朝的官員也不見得來向你道喜,太沒人情味了吧。”
“方才收拾包袱,那些妃嬪公主都不帶正眼瞧我,她們必定是看不起我的出身,覺得我高攀了你們賀家。”
我的一抹離魂坐在馬車上,聽著裴纖纖滿懷怨毒地念叨,幾乎能想象到賀行舟越發蹙緊的眉頭。
果真見他臉色不耐煩道:“反正過不了幾天,你便是賀家主母,無須理會旁人的眼光。”
裴纖纖雙眼發亮,唇邊一絲得意的笑,藏也藏不住。
她在想:
“許芷瑤,人人都道隻有你才配當賀家主母,可沒想到你夢寐以求的位子,終究還是讓我這個娼妓之女來坐吧。”
我冷笑。
若是讓我一個死人來做當家主母,隻怕整個賀府都不得安寧。
馬車停在裴家門口,裴纖纖腳還未沾地,便身子一軟,被賀行舟摟在懷裏。
兩邊的家丁識趣地退下了,裴纖纖指尖發燙,撫摸著賀行舟冰冷的臉頰,櫻唇微張,對著他的雙唇嗬出一口熱氣。
“那樣冷的雪地裏,跪了那樣久,辛苦你了行舟。”
長安城的人都說,賀家書香門第,培養出來賀行舟這一位芝蘭玉樹的君子,卻沒想到會喜歡許芷瑤那般英姿颯爽,嬉笑皆顯於麵的小娘子,實在叫人捉摸不透。
我的目光落在越來越貼近的兩人之間。
霧氣繚繞下,裴纖纖眼波流轉,似乎有勾人心魄的魅力。
賀行舟眯了眯眸子,將她攔腰抱起,一腳踹開裴家大門,不顧家仆驚恐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往閨房走去。
看來世人都猜錯了,那些外表純潔如小白兔,私下裏放蕩如狐妖的女子,才最能撩撥男人的心意。
哪怕是賀行舟這般如玉如璧的朗朗君子,也是禁不住半分撩撥的。
我跟著他們進了房,紅綃帳一卷,內裏魚水之歡,瞧著都有些無聊了。
半刻鐘後,裴纖纖伏在賀行舟的胸膛上喘氣。
“瑤瑤姐知道我們即將成婚嗎?”
賀行舟玩弄著她如瀑青絲的手一停。
“她為什麼要知道?”
裴纖纖滿麵潮紅還未褪去。
“瑤瑤姐對我有恩,我希望出嫁前,送我上花轎的人,是她。”
還未等賀行舟接話,裴纖纖眸底淚光盈動,又擔憂道:
“可我又怕瑤瑤姐看見我嫁進賀府,萬一心有不甘,半路把你這個新郎官搶走了,我要怎麼辦才好。”
賀行舟低下頭,對她翹起的唇角親了又親。
“胡說,許芷瑤怎會不甘心呢,她早就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