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為世家女的修養容不得我在外人麵前失禮，我強行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脫下沈玦的外套遞給他。

“更深露重小侯爺先請回吧，以免感染風寒。”

我的語氣冷漠極了，沈玦立刻明白我在拒絕他的道歉。

緊接著他便跪在了我的旁邊。

“你的責罰由我而起，不過是跪一整夜，我同你一起。”

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交集，我對他充滿了厭惡。

可沈玦也是認死理的，我沒接受他的道歉，他就一直心懷愧疚。

那天之後就開始變著法地向我道歉。

比如每天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糕點，哪怕刮風下雨排長隊，他都親力親為。

比如幫我找尋各路名醫，來給我母親治療。

比如每天都會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即使我從沒給過他好臉色。

他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一個月，直到那天他衣衫破爛、臉上青紫地抱著一把鳳尾琴來到我的麵前。

“我不懂琴，但聽說這鳳尾琴是東漢的名家蔡邕所鑄，懂琴的人都想擁有它。

“我弄壞了你的琴，如今這把琴給你當作賠禮，你可以......原諒我嗎？”

原來他請三天假，是去打擂台贏這把琴去了。

參加擂台的大多都是武藝高強的武林中人，他贏下這把琴肯定挨了不少揍。

我沒想到為了得到我的原諒，他竟然會堅持這麼久。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重視我的情緒。

而且那天的事也不能完全怪他。

見我遲遲不回話，沈玦尷尬一笑，“沒關係，我再努力。”

“不用了，我原諒你。”

後來母親含恨去世，父親有了新家人，我成了多餘的外人。

他更加地漠視我，下人們也都看人下菜碟，我的筆墨紙硯和吃穿用度全都下了一個檔次。

不忿、羨慕、嫉妒......都充斥著我的胸膛。

可我無處發泄，隻能壓抑。

沈玦生性頑劣，但心思細膩。

他敏銳地察覺出了我的不對勁。

一天上學路上，他突然衝出，抓住我的手就開始狂奔。

那是我第一次逃學，在他的帶領下。

我跟著他跑到山上打鳥，去水裏抓魚，在山穀裏大喊。

玩累的我們不顧草地臟，直接就往上一躺。

“你看逃學沒什麼大不了，天不會塌，地也不會裂。

“不高興就哭，生氣就發脾氣。不要壓抑自己。”

沈玦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側過頭看他。

剛好他也正看著我。

“沉浸在讓你痛苦的事物中，隻有痛苦這一種可能。但是離開它，會有一萬種可能。”

禁錮在我的心上的枷鎖瞬間斷裂，那一刻，我感覺到我的心開始重新跳動。

沈玦的肆意、不羈深深地吸引著我，我知道我喜歡上他了。

我跟他的交往越來越密切，我和他的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迅速升溫。

他是我死氣沉沉的人生裏唯一鮮活的存在，是我的一萬種可能。

我要用盡全力抓住他。

我也曾以為用盡全力就能抓住他。

直到母親去世後的第四年的元旦夜。

元旦夜的大街小巷到處都張燈結彩，是有情人們相會的好日子。

本來我和沈玦攜手同遊，好不悅乎。

突然街上湧出一隊黑衣盜匪，他們衝進人群中提刀胡亂砍殺無辜百姓。

林瓊月也在人群之中。

就在盜匪揮刀要砍林瓊月之時，沈玦搶先一步救下了她。

本來緊牽著我的沈玦，為了救林瓊月鬆開了我的手。

這是他們的初遇，也是我兩世的心結。

重生後的我刻意阻止了他們相遇，我本以為結果會有所改變，但到頭來也隻是徒勞。

從前的我每每夢見這些時，都會落淚。

如今的我不再記得當初的心情，這場夢便隻是一個普通的夢。

不會難過，不會驚醒，與我再無半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