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娘帶著那個道士回來了。
我娘竟然沒去找村醫而去找道士,這讓我非常疑惑。
我娘和道士進了屋子,就把我趕出來了,我因為好奇躲在窗腳下偷聽。
“大師,你快給這丫頭看看。”
窗子用紙糊上了,我看不見裏麵的情形,隻能聽見姐姐的幾聲悶哼。
“本來這就是陰陽人,如今陽氣過旺。我倒是有法子讓她活著,隻不過咱們的交易是不成了。”
“大師,你看我肚子裏這位正等著用錢呢。您就買下她吧。說好的180斤給我3萬我不要了,就兩萬行不行?”
“這副模樣的,我師傅是不會要的。好歹是你的親生骨肉,好生養著吧。”
“就是個賠錢貨而已。不能傳宗接代,懷不了孩子也掙不了彩禮,現在清白都沒了,街坊鄰居都等著看我們家的笑話呢。求求您了,大師。”
“我倒是可以要,隻不過是死物,我隻能給你一萬五。”
“行,隻要大師您願意收就行。”
我躲在窗下捂著口鼻,盡量讓自己的哭泣聲小一點,再小一點。
虛弱的聲音傳來:“娘......”
是我姐姐。
我娘沒應聲,繼續跟道士說話:“大師,還要做啥?”
“此釘名為陰陽釘,砸入腦中就行。這樣她死後怨氣是出不來的。”
“大師的意思是,讓我砸?”
“對,陰陽人本就是災禍的存在。你親自殺死她,就可以保你一世平安。”
片刻之後,我聽到我娘說:“念娣,把院裏的錘子拿過來!”
我蹲在窗下久久不動。
我如果真拿了錘子,豈不是親手斷送了姐姐的性命?
我本以為我娘就是思想封建一點,重男輕女一些,但如今我看來我娘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娘應該是等不及,衝出來拿錘子。
“小丫頭片子,躲在這裏幹什麼?聽不見叫你啊,皮又癢癢了。”
可能是憤怒,我娘在我臉上砸了一錘,又憤憤地回到屋裏。
......又是滿嘴的鹹腥味。
這一次,我吐出一口血和兩顆牙。
我顧不上臉上的疼痛,因為我的心已經被驚恐填滿了。
屋裏錘子砸到釘上的聲音傳出來引得我一陣顫抖。
姐姐的哀嚎聲越變越弱,我身體抖得越發厲害。
金屬碰撞的聲音停止了,哀嚎聲也不見了,我身體也不抖了而是變得麻木冰涼。
有兩個小道士來了我家,抬著一塊竹板走了。竹板上蒙著一塊白布,白布下是永遠到不了十八歲的姐姐。
竹板經過的地方不時會滴下幾滴血,鮮紅而刺目。
之後,我娘生氣不讓我進屋。
夜裏下了雪,雪很大,沒到了我膝蓋處。
再睜眼,我在炕上躺著,全身都是麻木的。而轉頭時卻看到了姐姐,我急忙縮著身子往後退,直到退到炕腳。
“念娣,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我姐姐的聲音傳來,很溫柔。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這樣溫柔的。直到那次看見門縫外的眼神才讓我對她多了幾分害怕。
“你是誰?”
“看來真是做噩夢了。我是你姐姐呀,你姐姐,許招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