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下就變了,血色盡褪,他強硬地摟住我掰斷我頭上的發簪,丟在我懷裏。
“你我之情,猶如此簪,今後把你那沾了血的手拿遠點,若是傷害到鶯鶯,別怪我翻臉無情。”
又來了。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對我放狠話了。
“放心,我這雙手是用來挽長弓射大雕的,不會自甘下賤到去害一個賤婢。”
我直言以對,堵得趙訣憋青了臉。
我看著地上的發簪,冷笑了一聲。
這發簪是七年前趙晏青送我的及笄禮,是他親手為我打磨的,見血即朽。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們的感情會隨著這發簪一起付水東流。
“趙晏青,你要是真寶貝那個歌女,就回去好好教她幾招,這苦肉計用多了我都煩了。”
我倚在榻上強忍著喉嚨裏的哽咽,對他做了個快滾的手勢。
趙晏青走後,偌大的空殿變得一片死寂,又剩下我一個人。
我身為鎮南王孤女,準太子妃,看似身世顯赫,實則步履維艱。
從父王戰死,我被迫進京那刻起,我就成了牽製滇南軍部的一枚棋子,稍有差錯,滿盤皆輸。
趙晏青曾是我暗無天日囹圄中的一絲微光,進宮初見那日,他就拉著我的手親熱的叫我阿姐。
他總是纏著我教他爬樹,陪他摸蟬,給我緊繃無味的生活添了些色彩。
他曾站在禦花園的假山上昂著頭一板一眼的發誓,以後會給我蓋個故鄉那種樣式的宮殿,讓我不用再“寄人籬下”。
他做到了。
隻是那座宮殿的主人變成了柳鶯鶯。
趙晏青把她保護的很好,宮殿四周重兵把守,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隻是他沒算到,他前腳剛上朝,柳鶯鶯就扭著細腰上了門。
她特意穿上那件明黃色的吉服,戴著滿頭珠釵,婀娜翩躚,晃得我眼睛疼。
“妹妹見過姐姐,今日過府特來向姐姐請安…”
我輕笑著打斷她:
“我父王和母妃恩愛和睦,即使他們已經不在了,卻也沒聽說他們什麼時候給我留下了個妹妹。”
她見我不順著她的坡下,頓時斂去臉上的卑意,譏諷一笑。
“郡主雖是千金之軀,身份高貴,但在這東宮隻有得了殿下真心的女人才會笑到最後。”
真心?我怎麼不知道他有這種東西。
我不回話,她大約以為我是在挑釁,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伏在地上低聲抽泣,掏出懷裏的巾帕擦著臉上莫須有的眼淚。
她這出離間計十分拙劣,可我的心還是重重得疼了一下。
這塊帕子是我去年送給太子的生辰禮物,上麵還繡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青”字。
他見別的皇子都隨著帶著自己妻子繡的巾帕,便央求著說他也要,纏得我沒法午睡,隻好答應了他。
我耍慣了長槍,乍摸起針來手生的很,為了趕在生辰前繡完,熬沒了好多根長燭,手上不知道紮了多少個針眼。
趙晏青拿到這塊巾帕時還高興得多吃了兩碗飯,“阿姐放心,我會珍藏一輩子的。”
他的一輩子竟然隻有一年那麼長。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顫動著,指頭上的舊傷好像又開始疼了。
“在這跪著太子又看不到,不是白跪了,外邊日頭正好,還是去那兒跪著吧。”
柳鶯鶯在院裏足足跪了兩個時辰,曬得滿頭大汗,臉色白的駭人。
她為了不暈過去,指尖嵌進手心裏,掐出了血。
趙晏青的馬車剛一進門,她就兩眼一閉,雙腿一蹬,昏了過去。
“鶯鶯,你醒醒。”
趙晏青急忙扶起她,慌亂地掐著她的人中,他將她小心安置在樹蔭底下差人好生照料,轉而大步走到我麵前,麵色陰冷的揚起手,給了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