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澈亮的落地窗上,倒映著一抹纖細卓越的身影,點點霓虹斑駁幻滅,溫川凝神靠在沙發裏,翻閱著江城最新的消息。
隨著張春守鋃鐺入獄,鴻遠企業被Indigo收購的消息被頂上風口浪尖,字字句句稱讚與謾罵,摻雜著捕風捉影的過往,真真假假未從可知。
按照原定計劃,今天本該是靛藍係列上市的日子,沒成想鬧了這樣一出事,幾個月的心血全都白費了,底下員工士氣也大打折扣。
溫川退出新聞,點進右上角小框的直播間,主持人高昂激動的聲音,從聽筒裏緩緩傳來。
“‘共享機遇,共創未來’,江城招商會於三天後準時召開,屆時有業界大咖及精英團隊共同坐鎮。相信本次盛會,能夠促進江城與商界的合作,推上雙贏的局麵。共同砥礪前行,創造輝煌盛世。”
“江城招商會?”溫川翻閱著招商會擬人員名單,有頭臉的人物比比皆是,她抿唇繼續往下看,突然手指一頓,“他也來江城了?”
“看什麼呢?”
身後傳來話語,溫川來不及收斂思緒,陸澤整個身子就貼了上來,“看得這麼出神,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
溫川將手機舉到他麵前,特邀嘉賓那一欄,仿宋加粗的“席康安”三個字,赫然登記在第一位。
再往後看,緊跟的公司是席維國名下的國安盛世。
陸澤眼中溢出譏笑,“他這是打算替父出征啊!”
溫川被壓得不舒服,掙紮著身子剛要起來,忽地腰間一緊,接著就被人攔腰抱到了檀木桌上。
“跟你商量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陸澤就站在桌前,雙手撐在她身體兩邊,略微俯身將她緊緊困住,動彈不得。
溫川不解,“什麼事?”
“我可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清心寡欲不沾葷腥。”
陸澤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昏暗的光暈下,雙眸中攀上些許溫柔。
“溫川,我們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他聲音低沉好聽,溫川耳根微紅,才明白他指的是“情分值”那事兒。
溫川汲氣,“這裏是書房。”
陸澤笑著朝她頸窩吹氣,“那又怎樣?”
指尖沿著脊背緩緩下滑,絲絲涼意滲進皮膚裏,惹得腰眼一陣酥麻,險些軟了身體。
溫川下意識伸手,抵住他侵覆而下的胸膛,“陸澤,我不想——”
“有些事情我不解釋,是因為我信你,有明辨是非對錯的能力。”
陸澤打斷她的話,浸滿情欲的眸子格外耀眼,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聲音低沉沙啞:“溫川,別用耳朵去聽,用眼睛和心去看。”
純檀木打造的房間透著淡淡清香,兩人交織相融間,溫川無意摸到壁櫥上的開關,打開的瞬間水晶燈折射著光暈灑下來,書架上有細微光亮晃過,閃了下眼。
她下意識抬手去擋,察覺到異樣的陸澤將她抱在身前,關切問:“怎麼了?”
溫川下巴嗑在他肩膀上,這才看清書架上,透明玻璃盒子罩著一個陶瓷娃娃。
通體粉白紮著兩個麻花辮,笑容可掬捧著一個金元寶,隻是周身碎痕遍布,縱使人拚粘得仔細,也禁不起細瞧。
她清晰地記得,畢業那天陽光明媚耀眼,陸澤穿著學士服,被圍在人群中間,滿懷裏全是鮮花禮物。她躲在榕樹後麵,看著一眾人浩蕩離開,隻留下碎了一地的陶瓷娃娃,躺在柏油路麵破敗不堪。
陸澤循著目光看去,視線鎖定在陶瓷娃娃上,勾唇輕笑,“不認識了?”
——
溫川抿唇,“它怎麼在你這兒?”
“它怎麼不能在我這兒?”陸澤拉開椅子坐下,抬起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送我的東西,在我這兒難道不正常嗎?”
溫川盯著娃娃身上的裂痕沒有說話。
見她不作聲,陸澤不經意開口:“一直沒問過,大學畢業後你到底去哪了?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甚至連老爺子都聯係不上,我們都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
大學畢業以後,多麼遙遠的詞彙啊。
那時的她,不過才十六七歲。
塵封深處的記憶,徒然間被人強行撕扯開一道口子。
溫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艘黑暗無光的遊輪上。
那些肮臟,惡心,奢靡,淫亂,令人作嘔的嘴臉。
眼見溫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陸澤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他輕挑眉梢,“真的出了意外?”
“沒有。”溫川淡淡開口,“手機被偷了,所以沒有接到電話和短信。”
很顯然這個說法陸澤並不買賬,他拉起溫川柔弱無骨的手,拇指上下摩挲著,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
“不會是為了和哪個男人私奔,故意把號碼換了吧?”
溫川抬起眼皮,“這種事,倒像是你能做出來的。”
陸澤痞笑,“放心,真有那一天的話,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溫川抽回雙手,“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陸澤身子往後一靠,勾唇輕笑,“我一向這麼善解人意。”
溫川沒再理他,轉身剛從書房出來,就迎麵對上了宋瑤。
小姑娘正端著草莓往臥室走,一晃瞧見她領口的扯痕,心底的怒火猛地翻湧而來,直接將果盤扔到地上,恨恨的瞪著溫川。
“你們又在幹什麼?”宋瑤怒目圓睜,“二哥哥呢?”
聽到動靜的陸澤從書房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打翻在地的草莓,他伸手將溫川拽到身邊,麵色當即沉了下來,“宋瑤,你又在發什麼瘋?”
被叫到名字的宋瑤當即紅了眼眶,她緊咬著下唇,眼裏全是委屈。
“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她捂著滿是淚痕的臉,轉身往門口跑,陸澤眉頭微蹙,下意識開口,“站住。”
身旁溫川掀起眼皮,視線從狼藉的地麵,轉移到門口停著的那雙鞋子上,沉默了片刻,淡聲開口,“你們聊,我先去洗澡。”
溫川說完,邁步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不多時有水聲透過門窗傳出來,陸澤沉著一張臉,盯著宋瑤的黑眸晦暗不明,帶著命令的語氣開口,“過來。”
宋瑤顫巍巍轉身,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著衣角,先前努力壓製的憤怒,在看見他眉眼中的冷漠時,全部化作了委屈心痛。
像是跳跳糖沾不得一點水,眼淚劈裏啪啦的,不爭氣般的掉了下來。
“撿起來。”陸澤長腿跨過狼藉,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壓低聲響,“收拾幹淨了,下樓找我。”
宋瑤鼻子發酸,“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