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繞到樹後,看到轉著匕首的薛晏,驚得書都沒拿穩,掉在落葉堆裏。
想要跑,卻被薛晏捂住口鼻,按在樹幹上。
粗糲的樹皮抵著背,磨得人發疼。
我掙紮無果,張口咬住了他的指節,嘴裏彌漫著鐵鏽味的血腥,可薛晏似感受不到疼痛,紋絲不動。
眼神卻暗得可怕,眼底的腥風血雨快要將我泯滅。
另一邊,沈棠之興衝衝邀著交好的同學去喝酒慶賀,賭氣的故意不叫我。
學堂一時之間除了掉落的枯葉,便隻剩我與薛晏了。
他一鬆開手,我先發製人討好道:“世子,別,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手忙腳亂的找借口給他分析利弊:“你想啊,你殺了我還得埋,我這麼大的人,得挖多大的坑啊,你肯定受累,多不劃算啊。”
我眼睛骨碌一轉,對他提議:“不如你拉我下水,我們狼狽為奸,做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就是你的人了,絕對不會出賣你的,我發誓。”
薛晏他心思深沉,旁人都猜不透他,我是在賭他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因做局的真相被我發現,便要殺人滅口。
他果然收了匕首,重複我的話,忽得笑了。
反問道:“我的人?”
“嗯,”我乖巧點頭:“我很能幹的,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全憑世子吩咐。”
薛晏笑了,像是心情極好,扔給我一袋錢,頭也沒回 便走了,隻是囑咐我。
“下一局,買他勝。”
我不敢違逆他的意思,與此同時,也敢肯定,下一局,沈棠之一定會輸得很慘。
果然,次日沈棠之被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臉腫的對我說:“肯定有內幕,薛晏真是心黑手狠,王八蛋。”
我漫不經心的給他擦著藥,兜裏卻揣著薛晏給的一袋錢。
那是薛晏下場後拋給我的,他說是分紅。
沉甸甸的,夠買好幾個我了。
我那時便知道,沈棠之壓根不是薛晏的對手。
4
這場勝負難分的較量一直持續到三年前。
三年前,一場運糧鏢讓沈棠之聲名遠揚,沈家更是因此獲得了聖上親賜的金腰帶,這場賭局才初見了勝負。
與沈棠之的年少功成名就相反,薛晏在三年前身染怪病,聽說差點撒手人寰,此後便少在人前出現,寧安鏢局失了話事人,也隨之沒落了。
那次,賭薛晏勝的那一夥人,輸得一塌糊塗。
我歎了口氣,其中,也包括了我攢下的一錢銀子。
我嗜錢如命,三年前的一錢銀子就夠讓我心痛了,薛晏如今怎敢還問我要銀錢。
“我不給。”
我環著手,氣勢洶洶,小時候我骨瘦如柴肯定是打不過薛晏。
可如今,卻不好說了。
我常年在外走鏢,武藝精進了不少。
而薛晏因著病臥床,久不見天日,皮膚較我還白皙些。
若有外人在,怎麼看我都不是受欺淩的那個。
我昂著頭,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我就不給,你能奈我何?”
薛晏在夏日也裹著狐裘,似是受不得風。
他隻露出一張如玉的麵龐,掀了眼眸看我一眼,見我氣鼓鼓的發難也隻是氣定神閑的收回了手。
隻是從揚起的嘴角不難看出,他今日心情頗佳。
“嘖,離了沈家,失業了,楚姑娘怕是手頭不寬裕。
可本世子這可是小本買賣,不好拖欠。
不如你以工抵債,如何?”
這人三年不見,不要臉的本事倒是精進了不少。
我護著腰間的錢袋,被他說的“以工抵債”吸引了去。
旁人不敢惹震遠鏢局,眼前這位,不就好跟震遠鏢局打擂台嗎!
我眼睛轉著,落到了薛晏身上。
正巧,他也在瞧我。
他眯著眼笑得像隻狐狸,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精明。
四目相對,一時分不清誰心裏打得算盤更響。
“那我請問,世子府上可還缺鏢師?我行嗎?”我指了指自己。
薛晏同樣指了指我,笑得精明:“本世子府上隻缺位新婦!”
片刻後,馬車內傳來惱羞成怒的怒吼聲。
“姓薛的,你少瞧不起人。
我楚翹雖愛錢,卻不至於賣藝又賣身。”
我雙手護胸,妥妥一副良家婦女被惡霸調戲的模樣。
薛晏手一頓,見我如此這般,似是被噎住。
“咳咳,娶新婦也並非隻為床笫之事。”
我眯著眼,湊上前,打量著薛晏這幅病弱樣,壓低了聲音道:“你如今這般弱不禁風的模樣,誰家女子願與你相看?都生怕做小寡婦了吧。
你一向精於算計,智多近妖。
多年不出門,一出門便是要,要娶我,你敢說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