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雨石第二天還是來了醫院。
他換了衣服洗了澡,看起來俊逸無比。
他握著我的手,眼睛卻不願看我會毀容的臉。
語氣滿是歉意道:
「月月,對不起我來晚了,昨天是我情緒激動說錯話了。」
「我沒想到你會傷得這麼嚴重,醫生說你的腿流膿,引起手臂也發炎感染。」
他最近總是這樣,陰晴不定。
每次罵我或者為了範芷拋下我後,又敷衍哄哄我。
若是以前我會委屈抱著他哭,然後被哄好。
可如今,我隻覺得疲憊,淡淡道:
「你幫我換腿上的藥吧。」
晏雨石露出個笑容,「好。」
他把我右邊小腿的紗布拆開。
下一刻。
那流膿腫脹到醜陋的腿,令他麵色發青。
「嘔。」
他幹嘔兩聲,衝到廁所去吐。
再出來時麵色陰沉,語氣又不好了,
「讓護士給你換,太惡心了。」
我心被刺了一下。
居然不疼,隻剩下麻木,
我語氣平靜異常:
「晏雨石,如果這是你的腿,你的臉,你會嫌棄嗎?」
晏雨石臉色巨變,陰沉地盯著我,可手卻在抖。
他還記得呀。
斷腿、毀容的原本是他。
......
晏雨石母親是港島大佬的情人。
大佬死後,母子倆被大房趕了出來。
他媽直接跑得無影無蹤。
而15歲的晏雨石,在港島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天。
縮在橋洞下,發著高燒。
我去撿廢品時,被他拽住了衣角,「救我,求求你。」
我那時獨自生活貧民窟。
本來也不應該有什麼同情心的。
可他眼中對生的渴望,令我動容。
於是,我將他撿回了家,買退燒藥救了他一命。
後來逆境中我和他相互扶持。
那段時光很清貧,卻又那麼快樂。
猶記得我感染傳染病時。
他一天打三份工,累到吐血都要給我治病。
所以,他為救被困火災現場的範芷。
被燒傷,被掉落的房梁砸斷腿時,我不忍心。
我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了他。
媽媽說,我們無顏女一族血脈奇特。
能夠主動為人替傷替死。
故而我們一族人,從古時便是王孫貴族圈養的工具。
媽媽死後,我是僅存於世最後一名無顏女。
我不忍心看他折翅。
便將他斷腿毀容之傷。
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而他也在那時,跟我告白。
說會一輩子對我負責。
......
我撫摸著流膿醜陋的腿,笑了聲:「你昨天說我是怪物。」
怪物救了他。
他卻怨憎怪物。
晏雨石煩躁地道:「元翩月,你為什麼總是拿這件事說?我真的很厭惡。」
他冰冷瞪了我一眼,摔門而去。
這一次,他知道交付醫藥費。
我默默流淚,心中堵得慌。
卻總還是對他有所期盼的。
我們相依為命十二年。
早已視對方為半身。
直到,我看到晏雨石的朋友圈。
在漫天絢爛的煙花下。
他與範芷穿著新郎新娘的禮服擁吻。
像極了一對新人。
配文:
【五年前答應的煙花,今天終於送給她。】
我嗬嗬笑了,眼淚卻失控的砸落。
說來可笑,晏雨石也曾說。
要在港島燃遍煙花,給我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如今,婚禮沒等到,婚紗沒穿上。
煙花倒是托範芷的福看到了。
我拿起手機,給晏雨石發了一條消息: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