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臉色有點差,失眠了嗎?”申柏然從我身後走過。
就在我旁邊,毫無避諱的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
我曾出言提醒過他,可他說都老夫老妻了,我身上哪塊肉他沒見過。
是因為看煩了,所以想去看看別人的了嗎?
我一直以為,我和申柏然的感情與旁人不同。
我們是一起吃過苦的,所以現在苦盡甘來,活該我們幸福美滿才對。
當年在堆金如紙的美術學院,隻有我和申柏然與眾不同。
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卻為了夢想咬牙堅持。
許是同類的氣味互相吸引,我和申柏然一見鐘情。
我們撿來別人丟掉的剩了一半的顏料,翻過別人塗了幾筆的畫紙。
互相安慰的說:“真是浪費,明明還可以用啊。”
然後仔細的將混在一起的顏料弄幹淨,將剩了大半幹淨的紙張裁下來。
就這樣我們仿佛有了共同的秘密,一直相偕著到了畢業。
“林夕,你是個好苗子,很有靈氣,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嗎?”導師惋惜的看著我,再次挽留。
“對不起,老師,請您把保研的名額留給別人吧,我得去找工作。”我搖搖頭,不敢看導師的眼神,逃也似的從辦公室跑出來。
不是不遺憾的,可是看著申柏然興奮的抱著我,說他可以繼續自己的夢想的時候,我也跟著他一起開心,將心底的遺憾輕輕遮掩。
夢想不能當飯吃,可申柏然離開夢想真的會吃不下飯,但我可以,我可以去工作掙錢,讓他承托著我們兩個人的夢想,繼續留在象牙塔裏。
剛畢業的時候很難,本科畢業的美術生很難找到對口的工作,申柏然研究生的學費,和買畫材的費用統統壓來。
我們隻能去公園裏,商場門口,支起畫板給別人畫二十元一張的素描。
冬天的時候,生意不好,沒有人願意在戶外挨冷受凍的呆坐著,就為了一張素描畫。
有次我嗬著生了凍瘡的手,企圖緩解僵硬,跺著腳等生意上門。
“夕夕,你快拿著。”隻見申柏然從遠處跑來,掏出捂在懷裏的壓扁了的烤紅薯,一臉獻寶的看著我。
因為錢不夠用,我們隻能租住在沒有暖氣的地下室,冬天總是又冷又濕。
我的腳總是冰涼,申柏然會心疼的放在自己心口,給我暖上一整晚。
隻要在外麵,他都會把我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
“夕夕,等以後拚出來了,我好好護著你!”申必然鄭重的承諾。
這怎麼不是愛情呢?
不都說患難才見真情嗎?
......
隨著關門聲把我從回憶中驚醒,我才發覺申柏然已經走了。
我收拾了一半他吃完早飯的餐桌,忽然覺得好累。
從大學開始,到現在申柏然研究生畢業,又留校任教,我們已經在一起七年。
不是七天,不是七個月,是整整七年,是2556天,是61344個小時,人一生能有幾個七年可以讓我這樣浪費呢?
前幾天單位的幾個大姐還在討論七年之癢,說能在一起的很快就會結婚了,那些愛情長跑的,聽著感人,結局往往不會太好。
我從旁邊路過,她們立時止住了話題,尷尬的朝我笑笑。
我不以為意,揚了揚手上的戒指:“我下月結婚,到時候來喝喜酒啊!”
彼時我是那麼相信,我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披上嫁衣,嫁給最愛我的人。
我緩緩摘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放進背包側兜裏。
我匆匆來到單位,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哪怕你難過,也得抽時間。
“林夕,沒事吧?你臉色很差。”刑偵科的牧良辰走過來。
卻在看見我手上的戒痕時,愣住了。
我搖搖頭:“怎麼樣?那張側寫圖恢複了嗎?”
“嗯,恢複數據不難,隻是你從來沒有這麼粗心過,從昨天你就有點心不在焉,真的沒事嗎?”
牧良辰從我一進警局就和我搭檔,他是這裏的顏值擔當,每次市裏開會,局長總是派他去。
不少其他單位的女孩借著各種名目來局裏,企圖和他偶遇,他總是遠遠避開。
警局裏女孩少,前輩們試圖開玩笑想把我倆湊在一起。
一開始他總是笑,直到我尷尬的解釋說,我有男朋友了。
他才在不知情的人再次提起,說我倆般配的時候,黑著臉製止,沒再讓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