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別墅,我的心依舊亂成一團,像是找不到節奏的鼓點。
不知道剛剛的插科打諢有沒有蒙騙過他。
十年前那場車禍,我右臉被礁石劃傷,之後做了多次整形手術。
我以為自己已經偽裝得夠好,但沒想到依舊被周辭輕易識破。
我正準備拿出手機打車,後方突然傳來兩聲清脆的喇叭聲。
車窗降下,入目是一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周家管家劉峰,也是養母的情夫。
「葉醫生,少爺讓我送您回去,等會兒可能會下雨。」
劉峰露出和善的微笑,絲毫看不出他的城府,純良的外表就是他的最佳偽裝。
上車後,劉峰有意無意開始打探周辭的病情。
「葉醫生,我們少爺的狀況現在怎麼樣?」
我看了眼後視鏡笑了笑,並不打算和盤托出。
「複健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比起結果,時刻關心病人的心理狀況也很重要。」
劉峰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葉醫生說的是,那我家少爺就拜托您了。」
「太客氣了,這是我的職責。」
一下車,我就趴在路邊止不住地幹嘔。
當初他和養母那些令人不適的畫麵始終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就是因為親眼撞破他們的奸情,養母才決定對我痛下殺心。
在她心裏,我隻不過是一個替代品,讓她短暫寄托無法安放的舐犢之情。
隻要威脅到她的利益,她能輕易把我拋下。
看著遠去的汽車,我不確定剛剛在車上偷放的微型錄音筆能不能錄到有用的證據。
我去周家的頻率是一周三次,為了拿回錄音筆,我必須要在下一次坐上劉管家的車。
第三次去周家,我終於碰見了養父周景林,養母也在家。
他倆一左一右各坐一張沙發,貌神離合,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夥伴。
養父的樣貌和周辭有六分像,劍眉星目,五官俊朗,隻是周辭的眉眼多了幾分柔和。
從前,他在家的日子極少,是典型的空中飛人,通常一個月都難得見一次。
他和養母是商業聯姻,但明眼人都知道是養母單方麵愛慕他。
在飯桌上,開啟話題,給他夾菜盛湯的那個人總是養母。
麵對養父的疏離和冷漠,養母經常在無人的夜晚獨自黯然神傷。
家裏的傭人八卦養父有一個逝去的白月光,他隻愛那個初戀。
所以養母再怎麼費力討好也終究是熱臉貼冷屁股罷了。
當愛意變成怨懟,滿腔的熱情無處宣泄,養母也找了另一個出口。
「葉醫生來啦,周辭在二樓,快上去吧。」
養母抿了口茶,笑著朝我揮了揮手。
她穿了一件墨綠色的真絲旗袍,脖子上戴著的珍珠項鏈熠熠生輝,看上去雍容華貴,比平時的打扮更加用心。
大概是養父在家的緣故。
可是明明深愛,為什麼要選擇出軌呢?
養父也適時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又把視線轉回到手上的報紙。
他一貫冷淡,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複健室內。
周辭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清爽幹淨,倒是有幾分韓劇男主的味道。
他兩隻手撐著欄杆走得格外吃力,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從前那個騎著自行車載著我上學放學的少年如今連正常行走都成了困難。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止不住地發燙,但我忍住了,現在的我不能在他麵前失態。
我拿過凳子上的毛巾遞給他,「擦擦汗吧,慢慢來。」
「謝謝。」
他接過毛巾,挑了挑眉,直直盯著我,眼神晦澀。
自從周辭上次喚了我的小名後,他看我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晚晚,是你嗎......”
就在周辭打算確認我的身份時,我隱約感到身後有一道熾烈的目光。
我猛地扭頭一看,養母正站在複健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