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你也知道,你們醫院什麼簽字都需要家屬,陸明他媽改嫁以後就沒回過國,我也是逼不得已謊稱是他妻子......”秦瑤坐在我值班室的床上。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她:“理解。”
這一天我已經很累了,沒心情看她表演。
“當當當,你看,紀念日的禮物我早準備好了,你別生氣了嘛!”她將我轉過來,手裏變出一條男士手鏈。
“叔叔不是要周年了嘛,我們回老家上墳,我全心全意地陪你好不好!”難得她還記得明天我們要趕回去給我爸上墳,一年了,也不知道我媽怎麼樣了。
我坐起來,她撲到我的懷裏,像個小貓一樣地蹭我。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我們吵架,她就是這樣撒嬌耍賴。
我寵溺她,隨便給個什麼台階我都下,我們就會重歸於好。
我撫摸她頭發的手還沒落下,尖銳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是陸明。
當初我因為陸明的來電鈴聲跟別人不一樣,還找她鬧過。
她就輕飄飄一句:“他自己設的,你怎麼那麼矯情,一個鈴聲而已,你是不是男人啊!”
每次聽到這個鈴聲,都發自內心地惡心。
“瑤瑤,你不要我了嗎?我一個人好害怕!”半夜三更叫得跟鬼一樣,隔壁床的患者才該害怕吧!
秦瑤一把推開了我,隨手將手鏈扔在了床上,頭也不回地找他去了。
我看著那條手鏈,它在燈光的反射下閃著刺眼的光。
五年,每個節日,為了挑選到她喜歡的禮物,我都要提前準備很久。
甚至平時也留意著她的購物車,隨時給她清空,製造驚喜。
但是她送我的,永遠是這些奇怪的東西。
骨科手術多,我根本不可能戴這些,但也都珍藏了起來。
直到我第一次見到陸明,他手上戴的那些誇張的飾品......
我到底是被迫做了誰的替身?
......
我抽空回了趟家。
僅僅一年,我媽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曾經最愛美的她,現在微微佝僂著身子。
頭上的白發也沒染,正在廚房給我燉我最愛的番茄牛腩。
我的房間,還維持著我大學走的樣子,一塵不染。
我似乎能看見我媽每天進來打掃完,坐在我床上發呆。
我爸剛去世那陣,我想把我媽接到身邊住。
但是秦瑤說,她有時候靈感來了半夜要畫畫,有外人影響她的創作。
其實她的,早就不適應畫畫了,她不過是懶得找一個完美的借口。
我媽看出了她不願意,執意要留下來:“我走了,你爸回魂找不到家啊!”
我知道她是怕我內疚的托詞,卻也昧著良心,權當作她說得有道理。
陳祁年,你愛得真賤,真該死!
那一夜,我關掉了手機,跟我媽坐在露台看了很久的星星,提起我小時候的糗事。
她笑得很美,我盯著她和這個熟悉的城市,做了決定,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擔。
那一夜是我近一年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我爸的墓碑很幹淨,恐怕我媽沒少來擦拭。
從山上下來,我剛把手機打開,秦瑤的信息鋪天蓋地地湧進來。
上百條信息,無數的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