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府中我竟沒掉一滴淚，爹娘和兄長倒是發了好一通脾氣。

顧伯父顧伯母登門致歉也被攔在門外，好不容易進來了又被爹娘好一通陰陽。

我坐在院子裏看著那棵靠著牆的樹走神，曾經顧川衡便是在這裏同我許下終身的......

那日是顧川衡出征的前一天，我在房中把玩著他贈予我的玉佩，突然聽到我院子裏的樹傳來沙沙的響聲，這是我與顧川衡的暗號，以防半夜私會被我爹娘發現。

我飛奔至院中，顧川衡就那麼站在樹下看著我，眼裏滿是寵溺。

「阿衡！」我笑的燦爛，猛地撲到他的懷裏，仰頭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明日便要出征了，我來帶你去個地方。」顧川衡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便將我攔腰抱起。

我將頭埋進他的胸膛，隻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和他那句悠悠的，「抓緊，莫怕。」

顧川衡帶我去的是夜市，那日恰好是花燈節，看著眼前滿是繁華的都城，我心下一顫，國泰民安，甚好......

隻是我的少年郎也要去守衛都城了，我卻舍不得。

顧川衡攬住我的腰用輕功帶我從屋頂上飛至攤前。

他買了攤上一個白兔麵具罩在我的臉上，「阿韻戴這個甚是可愛。」

我則是拿了一隻灰兔麵具罩在他臉上，「那你便是灰兔子！」

「嗯，那我們便是兔子夫婦了。」顧川衡輕笑聲傳來，我不由的麵上一熱。

我拉著顧川衡到了願神廟前，這兒有一顆數，樹上記錄者人間種種懇求。

我執筆在自己的掛牌上寫下願望——信女祈求心上人顧川衡平安喜樂。

「阿衡，你寫的是什麼？」我見顧川衡看著掛牌愣神，不由得好奇起來他寫的是什麼。

顧川衡將掛牌遮住，輕輕敲了敲我的腦袋，「等願望實現了我再帶你來看。」

我們雙雙將掛牌掛於樹上，我踮著腳好不容易掛好，轉身便撞進了顧川衡的懷中。

「別動。」顧川衡的呼吸打在我的頭頂，不止在我頭上搗鼓著什麼。

好一會他才向後退了一步，滿意的看著我的發髻。

伸手摸去，一支步搖，上麵似乎還有鈴鐺。

「韻兒，明日我便要出征了，你可願，等我回來？」顧川衡望著我，麵上是顯而易見的不舍。

我笑的燦爛，「自然。」

「步搖為證，我若功成歸來未娶你為妻，你便......」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猛地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

那時萬千繁華，兔子麵具下少年眼中隻容得下我一人......

手上的鈍痛讓我微微回過神來，血珠不斷往外溢出，我卻覺得遠遠沒有顧川衡看向我的眼神來的傷人。

我回到屋裏，打開了那首飾盒，一支金燦燦的步搖便出現在我眼前，用金子打造的鏤空樓宇下掛著純金流蘇，每條流蘇下都掛有鈴鐺。

在過去的這三年，我無數次的將這隻簪子戴起，每走一步鈴鐺便響起，我便會想起那說要娶我過門的少年郎。

我不甘心，看著鏡中與三年前別無二致的自己，我想賭一把，賭他顧川衡心裏有沒有我。

去顧府的路上我特地下了馬車，打算買些許物件送給伯父伯母。

我朝著店鋪走去，突然人群中人聲鼎沸，我向那頭看去，一匹馬朝我這飛馳而來，我看不清馬上是誰，但以這個速度，我完全躲不開了。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就在剛剛那一瞬，一個人影突然竄出來將我撲開，落地的那一瞬間也將我護在了懷裏。

「宋國師？」我懵懵地仰頭看向救我的人，我不禁開始後怕，若是剛剛宋祁沒有把我推開......那我便要葬生於馬蹄之下了。

「長寧郡主出門還是帶些護衛的好。」宋祁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依舊清冷，站起身時竟看不出半分狼狽。

我慌忙行禮，「多謝國師大人出手相救，長寧不勝感激。」

「長寧郡主當眾摟摟抱抱就算了，這又是在幹什麼？勾引男人嗎？」清脆的女聲傳來，我轉過身想要解釋，卻在看到馬上二人的時候噓了聲。

「蘇韻，這就是你丞相府的教養？」顧川衡滿眼厭惡與不屑。

我眼中酸脹，屬實看不慣顧川衡護著李艾依的模樣，「教養？那這位依依姑娘還未入門便當眾與將軍同乘一馬，當眾出言侮辱郡主，這便是有教養了？」

「依依怎能與你們這些庸脂俗粉相比？她性子灑脫，自然不必在意這些框框條條的規矩。」顧川衡麵上帶著笑意，看向李艾依時更是滿臉柔情。

我腿腳如同灌鉛了一般站在原地，曾經幾時他也是這般看我的？

「顧將軍此言差矣，京中誰人不知長寧郡主美貌無雙，才學兼備，何來庸脂俗粉一說？」宋祁站在我身側，仍然沒有什麼表情，但話語間語氣涼了幾分。

顧川衡麵色不改，「那又如何？不過是依靠家中權勢的俗物罷了，怎能與依依這般灑脫的女子相比？」

我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了口，「顧將軍可還記得你我二人的約定？」

見他麵露疑惑，我攥了攥手，心涼了一片，「出征前，花燈夜，將軍皆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

三個字，不記得......

我隻覺得渾身無力了起來，我這三年的等待，隻是個笑話嗎？

顧川衡摟著李艾依準備策馬離開，我抬頭望去，隻見那李艾依回頭望向我的眼神滿是嘲諷。

「阿衡......」我艱難出聲，苦澀不堪，「你說過，會娶我......」

顧川衡的身形頓了一下，又即刻恢複正常，他扭頭看向我，冰冷而又生疏，

「蘇韻，別為愛乞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