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娘日日練功，上仙怕打擾了姑娘，三界之間的動蕩之事，自然是不肯同姑娘說的。”若水一邊泡茶，一邊淡淡地說。

清幽穀是個小地方，若水是這裏唯一的侍女。上仙是這塊的主人，我來之前，大約有千年的時間，都是他二人守著此處。、

我來這之後，人雖多了一口，卻從未熱鬧起來。

按說，清幽穀，凡間通往仙界的去處之一，應當人來人往才是，不知為何卻顯得如此淒涼。

“坐吧，你我二人，喝茶賞月，也挺好。”我拉著若水坐在露台處的一方石凳上，看著漆黑的天空中赫然映著一輪圓月。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若水笑著，微微吐槽，“每逢十五都是月圓，千百年來一模一樣，沒什麼稀罕。”

我笑：“你就不想家？”

“家？”若水漠然地看著我，“我的家，早在千年前的那一次三界大戰中化為灰燼，若不是上仙救了我，如今姑娘是看不見我的。”

“三界大戰，千年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常聽人提起千年前的那次混戰，但是從不曾有人細說。但凡有人提起，都是一語帶過，不肯多言，再問，便是一陣搖頭唏噓。

若水本也不想多說，但是看到我渴求的目光，最終還是忍不住了。

“千年之前，三界發生過一次巨大的動蕩。”

“魔王與仙界產生隔閡，眾魔與諸仙混戰於清幽穀。此處，是通往仙界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後一道屏障，所以上仙們必須守住此處。”若水悠悠地說，“那時我還在凡間，隻看見天邊金光乍現，百姓亂作一團，天空中黑霧繚繞。”

“後來的事情，我也是聽上仙所說。如畫女仙在那次混戰中，被魔王的誅仙劍刺死。上仙痛苦不已，拚了性命也要找魔王報仇。最終天庭出麵，令雙方和解，上仙不再找魔王報仇，魔王也不再入侵清幽穀，進而打仙界的主意，這才換來三界千年以來的和平。”

“那麼人間......”

“姑娘有所不知啊，神魔混戰，遭殃的還是人間啊。”若水的眼神透露出些許悲傷，“不過，我已不在人間千年之久，許多事，倒也忘了，忘了好啊......”

雖然她不再繼續說，但是從她的眼神當中，我似乎看到了千年之前的痛，隻是在清幽穀待得久，被表麵這股子淡漠掩蓋了。

為了逗她開心，我指著天上：“你看，那圓月，被烏雲遮住了。”

“姑娘說笑了，這是清幽穀，烏雲遮不住月亮......”她本來被我逗笑了，可是抬頭一看越亮，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呆呆地說，“是啊，月亮被烏雲遮住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若水為我披上衣服。

“姑娘，天涼了，回屋休息吧，今晚把石門關上。”

“不涼，我覺得清爽。”其實，我最不喜歡待在屋子裏麵，實在煩悶。特別是石門一關，一點子光都見不到，無聊得很。

但是，若水的眼底卻透著隱隱擔憂，想說什麼，卻幾次都沒有開口。

恍惚間，我覺得天陰了下來，再看天空，已經從原先的幾朵烏雲，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不斷地翻滾，由遠及近，似乎裹挾著某種厄運。

我有些詫異，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若水推著我：“姑娘，快回去吧，再不關石門，就來不及了。”

“那是什麼？”我愣愣地看著天空，害怕是真的，可是不知怎麼的，總覺得體內有一股熱氣在升騰。

若水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一字一頓地說：“那是魔王，魔王來了。”

魔王？

就是他們口中的魔界首領，如今來勢洶洶，想必來者不善。

看樣子我應該和若水一起躲起來，然後關上石門。

清幽穀有一處避難所，若是關上石門，任外麵狂風暴雨，裏麵輕易不會被攻破。可是，上仙還沒回來，要不要等等他？

上仙雖然是真仙，但是看上去身材纖細，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模樣。平日裏打我用的是鞭子，也不曾動用法術，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會。

若是待會兒他回來，發現自己被關在石門外麵，隻能同魔王對峙，非得氣得吐血不可。

“再等等吧。”我歎了一口氣，故作淡定地坐回了石凳上。

“回去吧，風大。”若水勸著。

風確實大，而且越來越大，山穀間幹枯的野草被席卷，一時間變得一片狼藉。

我看著心煩，伸出食指，輕輕一點，風安靜了下來。

“姑娘，你......”若水看著我，驚詫萬分。

我來清幽穀之後，受到此處仙氣熏染，不由得功力大增，也學了不少法術。但是上仙交代過，不要輕易使用這些法術，會損傷元氣。

若水驚訝於，我極少違背上仙的旨意，今日這是怎麼了？

“無礙，他若要怪罪，都算我一個人的。”我倒是不在意，“反正，我早晚都是要死的人，學了些東西若是用不上，不都白費了？”

“姑娘別這麼說，還是省著些精氣，不死得好。”若水關切。

沒過多久，才平靜下來的風突然又起來了，一處處的小旋風聚集在一起，和天上黑壓壓的烏雲呼應著。我想，上仙若是在凡間，此刻的天空他應該也看見了吧，大約正在趕著回來。

我鼓足了氣，準備撐到他回來，不能讓魔王將清幽穀毀了。

若是魔王拆了清幽穀，再從此刻殺入仙界，那豈不是我的罪過？

如此想著，遠處已是洪水滔天，人間遍地哀嚎，山穀間回蕩著淒厲的慘叫，就連修仙的靈獸都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時不時上天入地，不知所措。

若水愁容滿麵，再次對我說：“姑娘，回吧，上仙交代過，你不能有事。”

我冷笑：“他不許我有事，是怕我損傷了身體，救不了他的心上人。魔王作亂，我若坐視不管，豈非白學了一身本事？”

若水本想攔我，如今卻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