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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昏昏沉沉,但是眼睛卻能看。
一路上印著「xx 金融」「xx 賭廳」「資金回國」的廣告牌走馬觀花一樣砸到我的眼睛裏。
李本和刀疤男沒收了我所有的私人物品,一共帶著我轉了 7 次車,最終將我帶到了緬甸妙瓦底的一處園區內。
「你們在這兒等一下,老板馬上過來。」
我看見一個穿著迷彩軍裝,手上捧著 AK 47 的高壯男子在與李本交談。
「草,你居然出賣我!」我撐著綿軟的身子,一把撲到李本的身上,我真的想揍他一拳。
可是下一秒就有一把冰涼的砍刀抵到了我的腰間,我回頭就看見刀疤男一張凶神惡煞的臉。
「老板好!」
「老板好!」
伴隨著一陣整齊響亮的問好聲,我看見一個西裝革履梳著大背油頭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遞給我一根煙,我啐了一口,沒接。
「我是被騙來的!快點放我回去!我不見了家裏人一定會報警的,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那人也不生氣,冷笑一聲將煙塞進了我的嘴裏,還替我點著了。
「我們這裏是緬北,被騙了,我很同情你,但是莫辦法啊......」
他神情一冷,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根胳膊粗的木棍,直接敲在我的小腿上。
「草!」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忍不住咒罵。
我抱著腿,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在我這裏,對老板要尊重,知道嗎?」
「放開我!你們這是綁架!是拐賣人口!老子要告死你們!放我回家!」我被人按在地上,不斷掙紮著,口裏叫罵不停。
「告我們?」男人操著一口廣東口音,手掌「啪啪」地拍在我臉上,「靚仔,我們搞灰產的啦,灰產懂不懂啦?不怕告死的,怕窮死的啦!」
他將木棍隨手扔了,從口袋裏抽出手帕細細揩拭自己的手指。
「想幹,每十天發給你 500 塊錢,8 個月給你發一次提成。不想幹,讓你家裏人打 30 萬,再找兩個老鄉來替你,我放你回家。」
30 萬?如果我有 30 萬,我還會被人騙到這裏來?
我抱著腿,不知道是疼還是害怕,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板似乎也沒有耐心等我,揮揮手便讓一個手下帶我去宿舍。
所謂宿舍,不過是移動板房搭建起來的臨時住處,長長的走廊似乎望不到頭。
走廊上隨處可見纏滿繃帶的人,上麵還隱隱帶著血跡。
在牆角一處,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手持木棍不斷抽打著,地上有個男人的身體已經縮作一團,不斷哀嚎著,像過街老鼠。
我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看見沒?那都是想逃卻沒逃成功的。隻要被抓回來,每天一頓打,連續一個月。」
跟我住一個宿舍的也是一個中國人,叫許建國,河南的,51 歲,因為失業讓人以高薪為理由被騙來緬甸。
「打死了怎麼辦?」我皺眉問道。
「還能怎麼辦,打死了就算他運氣不好唄!」說完,他又自嘲了一下,「嗨,誰知道呢,說不定早死也是一種解脫。反正來了這兒,就別想逃出去了,不是被嘎就是再次被賣,沒有區別咯!」
許建國引著我走到床邊,看向外麵。
「看見沒,這園區外頭都是圍牆,四五米高,上頭還有一米多高的鐵柵欄,頂端帶倒刺。牆底下到處都是拿著槍的雇傭兵,就憑我們這些個人,逃跑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看著高聳的圍牆,心沉到穀底,意識到自己完了,可能真的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