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帶著意識重生的。
意外穿錯了身份。
周遭吵吵鬧鬧,人聲在我耳邊沸揚不止。
「又是個不帶把的,你那肚子能不能爭點氣!」
這是一個男性粗獷的聲音,比這更加尖銳的是一句又一句的哭喊。
抽噎,滯澀,上氣不接下氣。
然後我感覺到一雙濕淋淋的手把我從一片虛無中撈起。
「女娃怎麼了,女娃我也養!」
我活下來了。
看來我的八個姐姐都是這麼活下來的。
我被取名叫攬娣。
別的小嬰兒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而我,在我爸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張開嘴對著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他疼得跳腳,舉起我就要往地上砸。
又是媽媽撲過來搶下了我。
從此我成了一條狗,我爸把生不出兒子的怒火全部傾泄在我身上。
他給我喂最臟的水,不讓我穿衣服。
用煙頭在我的臉上和身上燙出一個一個黑色的坑。
如果我哭,他就掐住我的脖子,直到我媽過來哭著喊著捶打他的手。
他說:「沒點用的,玩玩怎麼了,死了正好喂豬!」
一歲時我還不能說話,他們在地裏種菜,我坐在泥地上扯野草。
路過的鄰居指著我笑,「又生個沒根沒種的。」
我爸站起來,看著我,一把泥巴狠狠砸過來。
砰一聲,我後腦勺著地。
開了一個洞。
昏天黑地的血。
我媽哭著抱我去醫院。
我聽見響當當一記耳光聲,「臭婆娘,把家底花空,你好出去賣是不是?!」
女人尖叫,「好啊,我今天就帶著攬娣撞死!你再找個媳婦回來給你生種!」
後來我從鬼門關回來,滿頭紗布,看著我爸。
指著他的臉,說出了這輩子第一句話。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