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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懷川估計是不會相信的。
隻要宋音小嘴一嘟,眼淚一掉,她說什麼他都會信。
臨近晚自習結束,紀懷川才跌跌撞撞走進教室。
他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有些虛弱,坐姿懶散,神色倦倦。
手臂上的針眼清晰可見。
他對上我的目光,眉眼間的戾氣很重,倔強地咬緊了牙齒。
好啊。
真有你的。
賣血也要替宋音還債,純愛戰士紀懷川。
真不知道他父母知道這件事情,會有多傷心。
到了放學,宋音飛奔到我們教室裏攙扶起紀懷川,一臉心疼。
班上的同學一副吃瓜的樣子,連收拾課本的動作都陡然慢了下來。
可關我屁事。
我飛快地把課本裝進書包裏。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我視線裏,按住了我的背包。
是宋音,她的嘴唇像兩片柳葉那樣微微地顫動著。
「齊瀟,如果是因為我的出現,破壞了你和懷川的感情,我向你道歉。」
「但你答應他的事情,請你說話算話,可以嗎?」
她居然明目張膽地想以道德的名義來搶我的錢。
紀懷川感動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柔柔地開口:「算了,小音。」
「她不過是我的普通同學而已,對我自然沒有真心。」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我才知道人和人之間的羈絆本來薄如蟬翼。
我們相識這十幾年裏,天天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寫作業,一起背古詩詞。
每逢節日、生日都要和對方一起過。
熟悉彼此的喜好,習慣。
更清楚對方的夢想,一直相互鼓勵,共同進步。
在寒冷的冬天,我每天都比他早起半小時,跑到院子裏燒好熱水,為的就是他起床背書時,能有一口熱水暖暖身子。
我沒有接紀懷川的話,而是對著宋音斟字酌句地說:「首先,我和紀懷川本來就沒有什麼感情,所以不存在你的破壞。」
「其次,能不能把你手拿開,臟。」
宋音聽完,眼眶立即紅了。
紀懷川急忙把她護在身後,涼薄的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
「齊瀟,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是,現在小音成績是不如你,但還有半年的時間。
「我一定會幫她把成績提上來的,到時候超過你,還不是綽綽有餘。」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宋音那大概四五百的排名。
大概是我臉上的不屑被紀懷川捕捉到了,他竟然用手指指著我,氣哼哼開口:「你不過就是年級第五,裝什麼裝,你真以為就能上清北了?」
他眼裏透著明顯的疏離感。
語氣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宋音的自尊。
紀懷川,變了。
又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把我對他的好,當作理所當然。
我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宋音那雙幹淨整潔的新皮鞋,語氣閑閑:「我能不能上清北跟你沒有關係,但我知道你這樣下去,你肯定上不了。」
話音剛落,宋音惱羞成怒地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憑什麼詛咒懷川考不上清北!」
受力後我重心不穩,頭一下子撞到白到泛黃的牆上。
「砰」的一聲,好痛。
我捂著頭蹲了下來。
紀懷川臉上閃過一絲擔心,隨後想要蹲下來查看我的情況。
他身後的宋音噘著嘴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還是跟著她,走了。
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說。
那就當再給你點時間,先欠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