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從小就不喜歡我。
我是她被綁在豬圈裏生下的孩子。
在懷孕的過程中,她嘗試了兩次都沒將我流掉。
一次,她用肚子撞向豬圈外牆的石頭。
一次,從鐵鏈使勁勒緊快要生產的孕肚。
但我仍舊頑強地留在她的體內,由小小的胚胎,生長成形,呱呱落地。
生我那天,我媽哭了整整一夜。
「你就是個賤種。
「你的出生就是原罪。
「你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便時常對我說著這三句話。
我看不清她的臉。豬圈裏陰暗的光線,將媽媽的眉目籠罩成一團黑影。
沒有奶水,沒有溫暖,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啼哭。
侏儒男人每兩天會來給媽媽送一次食物。
瞧見我瘦弱的身軀,他麵色猙獰,朝我媽肚子就踹了過去。
「給你吃喝還帶不好一個娃娃!」
我瞪大眼睛,想要挪到媽媽的身邊。
可我太小了,連從地上伸手的力氣的沒有。
媽媽猶如一張被摔爛的椅子,蜷縮在地。
直到耳邊傳來碗打碎的聲音。
媽媽從雜草堆裏撈起我。
三個月大的我,第一次聞到了媽媽的氣息。
不再是豬圈裏糞便和豬食交雜的惡臭。
我停止了哭泣,下意識將小小的手摟緊媽媽。
臉上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媽媽用碎片割爛了我的臉。
鮮血從我的粉嫩的臉蛋緩緩流下。
那時我才真正意識到。
啊,原來媽媽真的不喜歡我。
我真的是個賤種。
2
長到了七歲,我還不會開口說話。
無論別人怎麼教,我都隻會阿巴阿巴幾個音節。
媽媽也沒有再懷過孕。
侏儒一家人嫌棄媽媽隻生了個身體有殘缺的小啞巴。
直喊自己虧了,壞腦瓜裏想著怎麼用媽媽賺錢。
「反正也不會下蛋了,不如學著隔壁村的老李家,把她捆在豬圈裏接客。」
「她性子那麼烈,萬一尋死怎麼辦?」侏儒男人抽著大煙砸巴了下嘴。
他媽狹小的眼睛滴溜溜在我身上轉了一圈。
「不會的,這小娃還在,她死不了。」
「不要!媽媽不會管我的死活,你們這樣做,肯定會把她逼死的!」
我心裏瘋狂喊著,蹦出嘴邊的卻隻有短促無力的音節。
媽媽最終還是被他們強逼著去接了客。
我被鎖在隔壁的小木屋裏,聽著牆壁上傳來桌子撞擊的悶響。
他們甚至連一張床都沒給媽媽準備。
男人的喘息聲,混雜著我媽的慘叫。
在遠離城市的山區,上演著人間最深的惡和肮臟。
我渾身顫抖。
透過小木屋的窗子,記下一個個從我媽身上下來的男人。
四十多歲的鰥夫,趕牛的大爺,家裏有老婆的偷腥村夫。
每個人臉上都無比的猥瑣粗鄙。
他們意猶未盡嘖嘖歎息,
「這婆娘真是白呀,軟的呦......」
......
我以為媽媽肯定活不成了。
壯著膽子湊到我媽身邊。
她背對著我躺在地上,整個人一動不動。
就在我心神俱碎,張大嘴巴就要哭喊時。
我媽忽然轉過頭,惡狠狠地喊了句:「滾出去!」
媽媽終歸是撐了下來。
侏儒男人從我媽身上賺了錢,卻仍舊連一頓正經飯都不給我媽吃。
他要我媽去你田裏犁地。
每犁一畝地就在我媽身上用刀劃一個田字。
刻完一個字,我媽才能吃一頓飽飯。
我媽背上我,在田裏從早忙到晚。
午後灼熱的太陽,從我媽布滿汗水的後背,蒸騰在我臉上。
我迷迷糊糊喪失了知覺。
我以為人生不會有比這更黑暗的時候了。
直到那天,侏儒男人忽然將我叫進了他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