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畢竟如果皇帝自己老邁又力不從心，裴長祁那樣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太子，怎麼會成為對方忌憚之人，最終落得個被廢除身份，終身監禁的下場？

“莊蕎。”

上方，皇帝冷不丁的喊道。

莊蕎立刻回神：“臣女在。”

“你可是下定決心要住在長公主府中？”

此言一出，莊蕎沉默了幾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如果按照她一個人的想法來看，自然是要一直住的，畢竟在侯府的話，有莊寧氏的存在，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多想一些，簡直得不償失。

但......不回去的話，祖母怎麼辦？

祖母明顯是中了毒，莊蕎可不相信此時跟莊寧氏有關？

“為何不答？”沒有得到回答，皇帝眯了眯眼睛，不鹹不淡的問道，語氣聽不出多少情緒。

這一聲問題，成功讓莊蕎從自己的思緒中醒悟過來，急忙起身行禮，隨後才解釋道：“陛下恕罪，臣女之所以沒有回答，是因為自己也沒有想好。”

“哦？”

皇帝挑了挑眉頭，居高臨下的望著下方垂著腦袋的人：“說來聽聽。”

短短時間之內，莊蕎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於是直接說道：“公主府是臣女想住的地方，但祖母近日生病，臣女又不想棄之不顧，畢竟祖母是聽見臣女回程路中遭遇意外，方才中風的。”

她用最簡單的話語描述自己的意思，希望皇帝能夠理解。

皇帝的確理解了，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

“既然你喜歡，那就住，公主府如今也隻有你一個人了，長姐若是泉下有知，知曉自己的女兒如此惦記她，想來也應該瞑目了。”

這話莊蕎沒法接，所以幹脆沉默不語，等待著皇帝突如其來的感慨消散。

好在這樣的情緒持續得並不長久，皇帝很快就收回了，對福喜說道：“郡主初回，念在其自幼離家，但孝心有佳，賞賜白銀萬兩，綢緞二十匹，珠寶首飾五套。”

“另外，著工部派人前去修繕公主府。”

“至於莊藍氏，讓李明去看看情況。”

莊藍氏，正是裴老夫人的名姓，而李明，目前是太醫院院判。

莊蕎頓時意識到，這是皇帝對自己的恩典，於是急忙謝禮：“多謝陛下，陛下聖明！臣女感激不盡！”

“朕乏了，你且退下吧。”皇帝擺擺手，不打算繼續和莊蕎說下去。

仿佛今日將人叫過來，為的就是拉拉家常，

莊蕎也不糾纏，行禮告退後，離開了禦書房，送她的，是福喜的那個小徒弟，叫小德子。

小德子長的眉清目秀，哪怕是恭恭敬敬的送人，做出來也沒有多大的威嚴，反倒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但仔細想想，能夠在禦前伺候的，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單純呢？

小德子對莊蕎笑道：“郡主先行回去，陛下的賞賜隨後會由禮部送到，此事郡主無需操心，隻需要在公主府派人等著接應即可。”

“不過若是郡主手中有餘錢的話，倒是可以給前來送禮的小太監們打賞些許，此為人情世故，郡主還需上心才是。”

誒？

一番話語過去，成功讓莊蕎將注意力分了一些給他：“公公這是？”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才是，而且她自認自己並沒有給予小德子任何好處或者拉攏，為什麼對方會突然提醒自己？

畢竟那些話語，對於自己這個快穿過很多世界的人來說，並不是不知道的人情世故，但是對於在廟宇呆了十年的郡主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因為廟宇中隻有清心寡欲和清苦的生活，可不會有人教導莊蕎人情世故。

“郡主不必詫異。”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樣，小德子笑了起來，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隨後才在莊蕎疑惑的視線中簡單解釋道：“長公主昔日於奴才有恩，而且奴才提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莊蕎恍然，所以自己這算是沾了母親的光？

“雖如此，還是要多謝公公提點。”

她輕輕一笑，然後從袖子裏掏出幾塊碎銀子，趁人不備塞給了小德子：“這招，叫活學活用！”

小德子愣愣的捏著銀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在莊蕎並沒有在這上麵糾纏，反而有些好奇的問道：“小德子公公十年前就進宮了？”

雖然隻是一句試探，但是聰明人都能舉一反三。

小德子當即明白了莊蕎話語中的意思，也不避諱：“郡主有所不知，奴才今年正值而立，已然入宮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從一個普通的灑掃太監到禦前伺候，說厲害也不厲害，說不厲害，卻也不盡然。

不過是當事人自己覺得值不值得罷了。

此言一出，莊蕎的詫異因為驚訝完全來不及掩飾：“三十？不像啊。”

她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番，覺得這個話語有些不太真實。

小德子這幅麵容，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三十歲的人，反而像是跟自己同齡，十來歲不能再多了。

方才莊蕎心中還覺得詫異，對方小小年紀就做到了禦前，雖然隻是大總管福喜的徒弟，但是比起其他人，已經站在起跑線上了。

思及此處，莊蕎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質疑對於小德子而言或許會有些冒犯，於是急忙解釋道：“抱歉，我隻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

“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公公見諒。”

小德子搖頭，臉上仍舊掛著笑臉，並沒有生氣的意思：“郡主不必如此，奴才也並不覺得冒犯。”

“因為郡主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奴才已經習慣了。”

說道這裏，他麵上露出些許無奈之色：“奴才隻是長得比較年輕，這有好處，也有壞處，以前沒有跟著師父的時候，因為這張臉，可沒少被人小瞧和使喚。”

畢竟麵嫩的小太監，十有八九是剛剛進宮的灑掃，同等之下，自然會被看輕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