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呼喊。
是上回在她麵前報信說蔣雲義去了柳花巷的那個小廝,叫來福的,人看著機靈,姚依白便叫他在身邊伺候。
“怎麼慌裏慌張的?”青櫻輕聲斥了一句,“出什麼事了?”
“夫人,青姐姐,”來福喘了口氣,道,“小的從膳房來的,路上遇上老爺,他、他、”
姚依白眉梢微挑:“老爺怎麼了?你直說便是。”
“老爺他把大小姐的補藥端去了客院,還將兩位小小姐斥責了一番,兩位小小姐如今正在聽雪閣裏跟大小姐哭呢!”
一口氣說完,來福人還沒反應過來,姚依白已經起身出了門。
青櫻連忙跟在身後,還叫了來福一聲:“還不跟上?”
自從那便宜女婿登門,姚依白毫不留情的駁了蔣雲義的麵子後,這幾日他都沒有在姚依白跟前露麵,姚依白樂得清靜,正琢磨著要如何抓他和烏雅萍的把柄呢,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尋常為父怎麼和你說的?女子的三從四德,你竟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孩子落了便落了,竟然還要你娘逼著宋家把你大嫂趕到老宅去,這樣咄咄逼人,你叫為父還怎麼在宋家人麵前抬起頭來?”
“你生不出兒子,本就對不起宋家,還這樣囂張跋扈,日後傳出去,就是駱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映萱,你是外嫁女,烏娘子是客人,你長到這般年歲,怎麼還這麼不懂事?那烏娘子是救了你弟弟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們駱家的貴客,不就是一盅補品麼?你就是讓給她又何妨?”
才到聽雪閣門口,聽見裏頭傳來的蔣雲義的嗬斥聲和女子的啜泣聲,姚依白隻覺得額上的青筋直跳。
“蔣雲義,你真是好大一張臉啊!”
姚依白大步進來,對著滿臉愕然的蔣雲義就厲聲道:“蔣雲義,映萱是你的親生女兒,那烏娘子不過是個外人,世人都道親疏有別,你倒是一門心思從你親生女兒手裏扒拉東西給一個外人,怎麼,我駱端靜臉上刻著冤大頭三個字麼?”
“駱星宇的救命恩人,和我女兒有什麼關係?你吃我的,住我的,帶進來一個兒子,兒子又帶進來一個幹娘,理直氣壯在這兒搶我女兒的東西,蔣雲義,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長了這麼多年歲,禮義廉恥忘個幹淨不說,如今為著一個外人,一個大男人,竟然欺負到自己親生女兒頭上來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姚依白這麼一番話給震住了,抱著女兒哭泣的駱映萱懵了,蔣雲義也懵了,隻有青櫻默默的在心中為自家夫人鼓掌,說的好!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大少爺說不定還真是烏娘子的親生兒子,而蔣老爺這般向著烏雅萍,就連自己體弱的親生女兒都得往後稍一稍,難不成蔣老爺也和烏雅萍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蔣雲義一張臉青青白白,惱怒不已:“端靜,你心裏就是這麼想我的麼?”
“星宇也是你的兒子啊!當初我抱他回來,你也是同意了的!”
姚依白冷嗤一聲:“是啊,我好心把他當親生兒子養,不是叫他十八歲的人毫無擔當,對著外人殷勤侍奉,對我這個養母冷聲冷氣的。”
“映萱的孩子也是你的外孫,什麼叫落了便落了?蔣雲義,我才知道,你原是這樣的冷血絕情之輩!”
“叫宋家將於碧涵趕到老宅是宋家人自己出的主意,那於碧涵害死了映萱的孩子,我沒報官已經是大發慈悲,宋家的生意依附於我駱家,就如同你入贅駱家一般,但凡有自知之明,都該對映萱好好的,不敢再惹怒駱家,再有下次,他們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姚依白目光灼灼,擲地有聲,蔣雲義心頭一震。
蔣雲義覺得姚依白在說自己,但他不敢去問,前所未有的慌亂打碎了他原本還算鎮靜的臉色,“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瞧不上我是入贅的!你覺得我依附著你過活,是吃軟飯的孬種,你瞧不上我!”
換作以往,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起的爭執,這個時候原主就該低頭服軟,許諾買字畫去哄蔣雲義了。
但姚依白不是原主,她冷笑一聲,一字一頓:“是,我瞧不上你。”
“從前在家中,你好歹還對映萱有幾分疼愛,是個勉強合格的父親,可你看看,你方才說的都是些什麼?”
“身為一個父親,不能護著自己的親生孩子,本就是無能,在映萱落了孩子傷了身子的時候,不去關懷她也就罷了,居然還因為一些虛名,去指責怪罪於她?”
“蔣雲義,你若是將放在駱星宇身上的十分心思,用在映萱身上一分,我也不至於這麼瞧不上你。”姚依白已然平靜下來,看向蔣雲義的眸光已經沒有了溫度,“你太令我失望了。”
蔣雲義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駱端靜,那雙清靈靈的眸子早已經沒了往日的依戀和溫柔,全是冷漠和譏嘲,像是寒冬臘月裏兜頭一盆冷水,把那些憤怒不甘和怨懟都澆滅了,他渾身發冷,心中湧上濃濃的恐慌。
他有這麼大的膽子,將自己和烏雅萍的親生兒子變作養子抱回來,還策劃了兩次意外事件將烏雅萍接進駱家同享富貴,除開他自己的謀劃,就是靠著駱端靜的信任和親近。
要是駱端靜疏遠了他,對他不再像從前那樣溫順體貼,那他們接下來的計劃該怎麼實施?
從前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人一朝翻臉,還用這樣失望的眼神看著他,蔣雲義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端靜,我隻是擔憂映萱,她畢竟是宋家的兒媳,雖說這件事是她受了委屈,可要是傳出去,定然會有人說她的不是。”
“我待星宇和映萱是一樣的,不過他們一個是男子一個是女子,方法自然要不一樣些......”蔣雲義對上姚依白那雙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越說越心虛,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蔣雲義覺得自己再待一秒都要露餡了,匆匆道:“這日是我的不是,我改日再來看映萱。”
說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