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走？”

祈元霜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指尖，聽到這句微慍的催促，趕忙提起衣裙，跑上了馬車，任由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向那個熟悉的方向。

輕輕撩開車簾，傅安那張猶如刀刻的側顏在馬背上顯得更加俊朗無雙，祈元霜默默地盯了會兒，卻感覺胸口一陣沉悶，壓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

“三小姐，到了！”馬車夫勒緊韁繩，車子穩穩地停在了路邊，映入眼簾的“祈府”二字，讓在外許久的祈元霜頓覺溫馨。

聽到門外有聲響，裏麵的人手忙腳亂地推開大門，若柳一見到祈元霜，立刻興奮地衝了出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祈府上下，雖然人丁凋敝了不少，可這些嬤嬤丫鬟們看到祈元霜的歸來，無一不表現得十分高興。

祈元霜無意間瞥見府門上有一些汙漬，便低聲問著情況。

“三小姐......”若柳悄悄拉了拉祈元霜的衣袖：“這段時間你不在，滿京城裏到處都是你的流言蜚語！”

“什麼流言蜚語？”祈元霜掌心一緊，攥住了若柳的指尖：“犯得上這些醃臢之人來府上這般侮辱？”

若柳長歎一口氣：“小姐，你竟不知？”

身居鎮國公府，如同牢獄一般的高牆之中，那種蜚短流長又怎能輕而易舉地傳進來，祈元霜聽著若柳避重就輕的講述，字字句句卻仍有惡言傷人的架勢：

坊間早有傳聞所言，祈國公之女倚仗姿色過人，強行進駐鎮國公府，頻使狐媚手段欲與鎮國公世子行苟且事，騙得世子傾心，期間罔顧大家閨秀名分，以下犯上，毫無高門之端莊，罔顧皇家倫理綱常，驕奢淫逸，竟與長公主當庭抗禮。

“坊間亦有傳聞......”若柳越說越起勁，甚至有些口若懸河。

“若柳，注意你的言辭，謹言慎行！”嬤嬤推門而入，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一眼若柳：“小丫頭片子，嘴上留個把門的！”

被訓斥的若柳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閉上了嘴，唯唯諾諾不敢多說一個字。

祈元霜伸出手來輕輕安撫了一下若柳，苦笑著對嬤嬤說道：“嬤嬤，不要嚇到若柳了，這些事情就算她不說，我早晚也會知道的。”

嬤嬤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三小姐莫要聽外麵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亂講。”

祈元霜笑意溫柔：“嬤嬤說的是，若柳，不要管他們怎麼講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至於那些閑言碎語，我們不要去理會。”

若柳聽得出神，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小姐，嬤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一日祈府如臨大敵，闔府上下一片緊張，大家無不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

“若柳！快去催催三小姐，公公已經到了街口了！”外麵傳來嬤嬤嘰嘰喳喳地催促聲，兩個小丫鬟圍在祈元霜的身邊，將她整個人在一麵黃銅磨的穿衣鏡前轉了一個圈，反複確認著任何一個細節，最後將一支蜜蠟步搖斜斜地插進了發髻上。

“三小姐，快快出來迎候吧，公公都快到門口了。”嬤嬤推開門，趕忙催促著。

祈元霜抬手扶了一下頭上繁冗的頭飾，小心翼翼地走出門檻，送聖旨的隊伍剛好走到門口。

此時的祁元霜整個人還是蒙的，她不過也是半刻鐘前才知道今日陛下派來送聖旨的隊伍已經在路上了。

為首的太監總管賀公公笑容可掬，雙手捧著一個深色沉重的大木匣子，隨行的儀仗森嚴得當，猶如陛下親臨，威嚴之下，眾人不敢抬頭。

賀公公聲音渾厚，朗聲將聖旨的內容朗讀了一遍，隨後合上聖旨，笑眯眯地躬下身子去：“三小姐，領旨謝恩吧，雜家跟隨陛下多年，陛下親筆禦批的賜婚詔令，那可是屈指可數啊。”

祈元霜恍然了一下，這與自己心中所想完全不同啊，寬尺餘，四角包金鑲玉的木匣尷尬地懸在半空中，笑容滿麵的賀公公也感覺到自己左右不適。

腳後被人輕輕踹了一下，祈元霜出神的意識這才飛速回到了腦子裏，趕忙附身叩謝：“臣女謝陛下聖恩。”

說罷雙手舉過頭頂，賀公公這才重新恢複了笑容，將聖旨放到了祈元霜的掌心。

眾人登時鬆了一口氣。

嬤嬤識相地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暗戳戳的塞進了賀公公的掌心：“有勞公公這趟奔波，一點心意，就當是祈府請公公品茶了。”

心滿意足的賀公公假意推脫了幾下，還是笑眯眯地將銀子揣進了懷裏：“那，雜家就退下了，哦對了，雜家差點兒忘了，待到良辰吉日，可不要缺了雜家這一杯喜酒哦。”

嬤嬤欠身微笑：“那是自然，公公大恩，祈府沒齒難忘。”

終於熬到了儀仗隊伍離去，祈元霜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陛下欽定旨意這也就罷了，祈元霜這麼一伸手，這份沉甸甸的聖旨竟然是裝在沉香金絲楠木匣子裏，足見陛下對此番婚事的看重程度。

“三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去？”在若柳的一聲驚呼下，祈元霜顧不得自己頭上繁重的裝飾，竟然一翻匣子蓋伸手拿出了那份雙耳卷軸，起身便朝著府外跑去。

嬤嬤登時慌了神，趕忙阻止：“天爺啊！快攔住小姐，公公們還沒走遠呢！”

可是祈元霜反手推開阻攔的小廝們，一不小心抖落了金黃的卷軸，五彩絲線精心布線而成的繡龍鳳紋，上麵正紅色的玉璽蓋在那句“佳偶天成”上。

鎮國公府外，往來百姓側目而視，看著一身華服的祈元霜手裏拿著明黃色的卷軸用力敲擊著鎮國公府的大門。

有下人趕來開門，一見是祈元霜，頓時推後了幾步，連連關門拒絕道：“三小姐請回吧，世子殿下不在府上。”

祈元霜根本不管這些，繼續執拗地站在門前：“你且讓我進去見他，他答應過會與陛下再商議婚事的，為何卻請來了聖旨！”

一盞茶“砰”地一聲被重重放在紅木桌子上，長公主怒目而視，聲音憤怒不已：“外麵是誰這麼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