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主一抬臉，眼中噙著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簌簌落下，“傅安哥哥，你當真要這麼快就娶一個不相幹的人？”

傅安眸子一頓，他當然看得出來趙樂悅的意思，隻不過還是搖了搖頭，“公主之意，我不太明白。”

兩人在禦花園處相遇，園中桃花開的格外燦爛，一陣陣花香飄過，卻不能遮蓋趙樂悅心中的怒意。

自己暗示到了這一步，怎麼他還閉口不談？

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她有哪一點比不上那罪臣之女呢？

“外頭風大，二公主早些回去休息吧。”傅安濃墨一般的眸子中明顯寫著冷漠和梳理，他甚至刻意和公主保持了距離，像是生怕兩人多做什麼接觸似的。

他一身玄色外袍，負手而立，“若是二公主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我便告辭了。”

說罷，傅安根本沒給趙樂悅留下再說話的機會，快步離開了禦花園。

偌大的花園內隻剩下趙樂悅一人站著，她略微有些愣怔，無論如何也不知道傅安的動作如此之快，竟沒給自己反應的時間。

望著那逐漸遠去的玄色背影，趙樂悅的拳頭逐漸攥緊，抓著身上穿著的錦繡絨袍，留下不少褶皺的痕跡。

祁國公府家的掃把星，怎麼可能配得上她的傅安哥哥？趙樂悅咬緊牙關，心中的恨意滔天。

自從踏入鎮國公府以來，祁元霜幾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派去打探祁毓消息的丫鬟又一次被趕了回來。

“三小姐，是我無能，沒見到世子，這銀子......”丫鬟小心翼翼從攀袖裏摸出幾塊碎銀子來，放到了祈元霜麵前的梨花木桌上，麵露難色：“三小姐，那個地方的人口風都很嚴，實在是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一陣心煩意亂湧上心頭，一想到祁毓不知道會受什麼樣的苦，祈元霜的眼眶裏頓時盈滿了淚水：“這該怎麼辦啊，連銀子都不肯收。”

清澈的眸底閃過一抹絕望。

“三小姐！”丫鬟的眼中露出了慌亂，趕忙半蹲下來扶著祈元霜的手臂：“三小姐不要擔心，咱們這不是在鎮國公府嗎？小公子一定不會出事的！”

幾日的相處下來，小丫鬟很喜歡這個待人和善的祁三小姐，話裏話外都把自己當成了祁元霜的人。

倏地，祈元霜如夢初醒，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努力讓自己臉上的悲戚不是那麼明顯，有點不自然地對著丫鬟笑了笑：“你說得對，去準備些你家世子喜歡的參茶和點心，咱們這就去書房。”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祈元霜便出現在了書房門前。

還沒走到書房門口，遠遠地便看到宮燈四盞穩穩向前而來的長公主。

“臣女見過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

祈元霜連忙欠身行禮問安，卻被長公主抬手打斷：“免禮吧。”

“......是。”

長公主低眉瞥了一眼祈元霜手上端著的茶點，眼皮滑落一抹不屑一顧，祈國公的千金也不過就是這等狐媚貨色。

冷哼一聲後，長公主端莊地轉身背對著書房大門，聲音冷冷卻直戳胸意：“三小姐莫不是趁本宮不備，想要用這些上不來台麵的手段魅惑安兒麼？”

木製端盤被輕聲放在地上，祈元霜的膝蓋旋即落在石板路上：“長公主誤會臣女了，臣女對世子殿下絕無異心，請長公主明鑒。”

“哼。”一聲輕哼裏聽不出嘲諷或是無奈，長公主拂袖轉身，蜀錦的鞋尖輕輕劃過精致的點心，嘴角輕蔑地上揚，隨著鞋尖的一陣用力，奶白色的酥酪頃刻間碎成了殘渣。

“長公主......”祈元霜雙眸微睜，一絲屈辱劃過心尖被她攥緊手心，她深吸一口氣，猛然間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仰起頭來正視著長公主：“請長公主明鑒，民女絕無不軌之意，民女隻是想請世子殿下幫個忙......”

“貢茶、酥酪，本宮看你是用了心思想要討好安兒！”看著這些傅安平日裏所喜愛的吃食，長公主的聲音立刻淩厲了起來。

祈元霜的雙手緊緊交纏在一起：“民女隻是......”

“夠了！”

門外響起一聲沉悶的聲音，傅安將手中鬥笠交與下人，站在祈元霜麵前，用自己的身體阻隔了兩人之間的對話，頭一低，向長公主行禮問安：“兒臣見過母親。”

看著鬥笠上稀稀落落的雨水，長公主眉心一沉：“快快進屋，別惹了風寒。”

長公主伸手想要擦拭他發絲上的水滴，卻被傅安側頭一閃：“母親，元霜乃是陛下賜婚，若有差池，仔細陛下問責。”

手指停在半空中，長公主挑挑眉，視線慢慢落在祈元霜的身上，似乎沒有什麼耐心等到下文：“你今日是要維護她一個外人了？”

“兒臣不敢。”傅安口中說著“不敢”，但語氣裏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陛下聖意已決，不日聖旨便可送達，請母親不要忤逆聖意。”

“你這是搬出陛下來壓本宮了？”長公主一邊收回手腕，一邊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祈元霜，最後把視線掃回到傅安的身上，傅安堅定不移地抬起目光，母子二人目光交彙的一瞬間，長公主眼底的憤怒極為明顯。

“好，你可真是本宮心頭最疼愛的孩子啊！”說完便甩手拂袖而去，順便踢開了擋路的茶盞和托盤。

宮人們提著宮燈小步快跑地緊隨其後，繞過繪著神仙卷圖的回廊，怒火中燒的長公主踏出了門檻，書房前再度恢複了寧靜。

眼前的腳尖換了一個方向，祈元霜跪在地上，看著那雙鹿皮黑靴正對著自己，雖然仍舊是低著頭，但語氣卻愈加不卑不亢：“世子殿下，大可不必因為臣女這樣的身份，與長公主生了嫌隙。”

“起來。”似是沒有聽到這句生硬的話語，傅安微微躬身，一隻手掌有意無意地伸向祈元霜，但很快又縮了回來：“我讓你起來。”

說著，那鞋尖似乎向著自己的方向又前進了幾寸，想到之前傅安曾說過的話，祈元霜慌亂間趕忙起身，向後退了半步，與傅安拉出了一些距離：“多謝世子殿下為臣女解圍。”

“不必自作多情，留在這裏礙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