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楚淩澤年少相識,婚事是由兩家父輩親自定下來的。
可楚淩澤對我的愛慕,卻比這一紙婚書來得還要早。
楚淩澤雖是嫡子,可他父親專寵妾室,連帶著對庶子也偏疼許多。
春日宴時,楚淩澤的庶弟當著眾人的麵,堂而皇之地出言譏諷於他。
四周瞬間響起哄堂大笑。
礙於楚父在側,楚淩澤隻得硬生生忍耐下來。
彼時我正在台上唱著西廂記。
一曲罷了,我從台上跳下,穿過人群走到楚淩澤庶弟的麵前。
「楚公子是我親自宴請的客人,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裏說話?」
我抬頭衝著楚淩澤笑,他說從那時起他便入了心。
此後他換了族學,隻為能在下學時瞧我一眼。
每每出征時更是書信不斷,得勝歸來後那地的珍寶都會源源不斷地送入我府內。
楚淩澤五年如一日地深情,我才終於被他打動,願意交付真心。
就在我歡喜地準備嫁衣之時,前朝卻傳來了我父親突遭貶斥的消息。
一夜之間,我從風光無限的太傅嫡女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過街老鼠。
而此時,楚淩澤已是京中最年輕的少年將軍了。
所有人都認定,他不會再娶一個已然矢勢,甚至會拖累自己仕途的姑娘。
去提親的人踏破了將軍府的門檻。
我不願楚淩澤為難,特意請了人前去退親。
然而,那日我走出家門,隻瞧見楚淩澤靜靜地站在梨花樹下。
見我出來,他一步步靠近,「芷兮,你可還願與我結白首之約?」
楚淩澤將婚書放到我手中,眼底全是我的倒影。
可我仍不願拖累於他,狠心將婚書扔在地上,轉身關上了府門。
縫隙中,楚淩澤躬身撿起婚書,落寞地往回走去。
就算我不願理會,有關他的消息還是一日日傳入我的耳中。
楚淩澤執意不願退婚,被他父親狠狠地責罰了一通。
楚母甚至以命相挾,他仍不願妥協半分。
楚淩澤替我打點我父親流放路途中的官員,讓我父免受饑寒交迫之苦。
他替我來回周旋,保下了一間府邸供我居住,護我無需露宿街頭。
他站在府門前一日又一日,逼得我眼中積蓄的淚水滾滾而落。
我替他掃落肩上的落花,「楚淩澤,你會後悔的。」
他斬釘截鐵,「不會。」
我撲過去擁住楚淩澤,摸著他後背上因受罰而洇出的血跡直落淚。
十裏紅妝,我風風光光地入了將軍府。
成婚後,楚淩澤對我千好萬好。
可惜隻有三年好光景。
不久後敵國來犯,楚淩澤奉旨披甲出征。
離開時他別過頭,遞給我一封和離書。
「若我戰死,你可另覓良緣,我的一應東西,都算是為你的妝屜增色。」
我含淚搖頭,送他遠去,在殿中日日供著長明燈祈求他平安。
如今他終於歸來,可我卻不認識他了。